“不想城墙被敌军的重炮轰垮,就只能加厚城墙的厚度......”吴成在桌上的图纸中翻了一阵,摸出了一张樊城城墙的设计草图来:“我和那些整修过襄阳城的匠户和衙役聊过了,以咱们现在的技术水平,不可能把城墙修得足够抗住上百门红衣大炮的狂轰乱炸、同时还高耸入云的,所以城墙只能修筑得低矮一些。”
“城墙低矮倾斜,为的就是让敌人觉得可以直接攀城进攻!”吴成冷笑着继续讲解道:“城墙倾斜,除了可以防御火炮轰击,还能让城墙上防御的铳手和炮手的视线形成一条直线,方便他们放炮放铳,而且城墙之上,咱们也会做些文章,有些地方会修得坑坑洼洼、有些地方坡度会忽然加大,为的就是让敌军在攀爬城墙的过程中拥堵在一起,拥堵的敌军,是火炮火器杀伤力最大的时候!”
“作战之时,除了樊城之外,还会构筑不少外围工事,埋设地雷陷坑,城内也会构筑土堡、炮楼之类的巷战工事......”吴成扔下炭笔,自信满满的说道:“总之,我要让攻城的敌军每前进一步都要遭到巨量的火力打击,让敌军在城防工事下流干鲜血!”
“如此说来,樊城会是一座比关宁坚城还要坚固的要塞!”贺锦的目光在地图和图纸上梭巡着,微笑道:“但如今的樊城还有一个致命的漏洞,不知吴帅发现没有?”
“我如何不知?”吴成无奈的苦笑一声,手指点在地图上汉江的位置:“水师!若是有一支可靠的水师,襄樊二城能够互相沟通联动,依靠樊城的要塞体系,大明、东虏哪怕把所有精兵撞死在樊城下也攻不破它,可没有水师,敌军水师就能截断汉江,将整个樊城包围起来,一座孤城,能守得住七个月、八个月的,能守上一年两年吗?”
“可水师这东西,又不是普通步卒,训练一两个月就能上战场的,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慢慢摸索......”吴成的语气里满是无奈,武乡义军起自山西,农民军起自陕西,两支军队都是旱鸭子多,兵卒上了船不晕船都已经算是优秀人才了,襄阳驻守的水师又跟着襄王跑了个干净,吴成想学都没地方去学,造船、操船、水上作战,武乡义军可以说是统统一窍不通。
一支强大的水师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攒起来的,哪怕是盘踞辽东几十年的满清,也是靠着尚可喜的投奔和朝鲜水师的辅助才在水师上压了明军一头,吴成手下既没有精善水师的大将,也没有朝鲜水师那般雄厚的底子,对此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吴帅也不用过于心急了,水师不行,就在陆上击败敌军便是!”贺锦轻描淡写的安慰了一句,双眼在地图上搜索着,转移了话题:“对了,吴帅你应该也看了之前朝廷发下来的圣旨,准许湖广官绅编练团练,前甘肃巡抚梅之焕任团练使统筹湖广各地团练乡勇,允许湖广截留部分饷银以做团练之用,你如何看朝廷这封旨意?”
“朝廷是病急乱投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见一二文官便奉为周召,见一二武弁便依作郭李’!”吴成哈哈大笑起来:“左金王,那梅之焕就是麻城人,你们要兵进麻黄,迟早和他撞上,有担心我理解,但咱们从北到南打了多少豪族的团练乡勇?可有一支能战的?”
吴成是真不担心朝廷大办团练,在他刚穿越的时候,因为清末的曾国藩、江忠源等人的湘军还对团练乡勇高看一眼,可过了这么久、打了这么多仗,让他早就意识到明末的团练和清末的团练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
清朝对地方的控制力相对明朝其实是比较薄弱的,更多的是依靠与宗族豪绅的合作,基层村寨几乎处于自治状态,因此基层的治安也就更依赖于宗族豪绅的民团,在清初就在法律上对士绅编练团练予以了肯定。
清朝的团练在雍正年间就开始制度化发展,领头的团练头目基本都受过军事训练,而且享受朝廷财政补贴,“每名岁给工食银六两”,相当于一个绿营兵半年的薪资,至嘉庆年间,民团与朝廷的联系更为紧密,表现优异的民团头目能够以团丁身份入绿营为官,甚至官至一品提督的也不少。
至道光年间,团练已经铺开到了全国,可以说是村村推广,非常普遍,太平天国时期兴起的湘军、楚军等团练,是清朝一百余年团练发展的结果,从一开始就是与朝廷紧密相连、主将有军事素养、基层头目接受过军事训练、兵卒有军事经验的民兵军队,稍加训练、更新武器装备,自然就是一支能南征北战的正规军。
但明末的情况却不同,明代的团练起源于崇祯初年,武乡义军对付的张家团练就属于明末的第一批团练队伍,张家的团练表现还可圈可点,也是因为张大本身就是朝廷高官的一员、团练头目之中有一些像张三那样参与过辽东对抗东虏战事的家奴,具有一定的军事素养。
可是其他官绅有几个有张家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大多数团练队伍刚刚拉起来就碰到农民军乃至武乡义军过境,连学习的时间都没有,如何能抵挡得住?
加之朝廷和团练的上下通道并没有像清朝那般打通,各地官绅办起团练又无法入朝为官,因此多用于结寨自保,不单对抗农民军和武乡义军,也对抗朝廷的税吏和官军,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反而更为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