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山路湿滑难行,吴成在绵长鹤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往大仙山山顶爬去,宋献策跟在身后,长袍上湿哒哒的,走得有些一瘸一拐的,嘴里还念叨个不停,教训着搀扶他的家奴:“你这厮平日看着机灵,怎么照顾起人来还不如绵老四那粗手粗脚的?爷爷没饿死、没被人打死,差点在今日给你摔死!”
那家奴一脸不忿,丝毫不给宋献策面子,怼道:“东家,您让吴帅评评理,小的扶您扶得好好的,是您非要往那石头上踩,自个儿滑倒了,还赖在小的头上。”
“得了,吵了一路了,都要到山顶了,大仙山可是道教圣地,你们等会去找真武大帝评理去,看他老人家理不理会你们!”吴成看着他俩主仆斗嘴就觉得好笑,呵斥了一句,扭过头向山顶看去,只见得一座银装素裹的道观穿透大雪编织的帷幕、映入吴成的眼帘。
大仙山离枣阳城不过十几里,从山顶能够俯瞰整个枣阳城,山顶有一座通贞观,乃是湖广的第一家道观,是中国道教的起源地之一,如今这座道教圣地已经被武乡义军暂时征用了,观里观外都是披甲顶盔的义军战士,一座木制的望楼高耸在道观的大堂广场之上。
入了观,吴成让亲兵们解散各自休整,自己则一边听着先期赶到枣阳的武乡义军一名都尉的汇报,一边和宋献策一起向望楼而去,准备瞧一瞧枣阳城的情况。
走到望楼下,正见绵长鹤和几名亲兵拉着宋献策的家奴一起去拜真武大帝,吴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宋献策说道:“对了,宋先生,你之前要我让托人去试探清风入学堂学习之事,我让阿四去问过了,他说没你父亲当年把他捡回家,他早饿死在野地里了,这辈子不想当官为将,只想给你当一辈子家奴。”
“清风这小子,脑子就是不会转弯!”宋献策无奈的摇了摇头:“性子也跟个倔驴似的,我家里就剩他这么个亲人,哪能让他当一辈子家奴?”
“清风是为了报恩,所以甘愿给你做家奴,人格上,他和你是平等的,所以只要他愿意,我不会干涉他的选择,但他日若他要离开你,我也不会允许你阻拦他.....”吴成一边爬着阶梯,一边意味深长的说道:“但这天下的奴仆婢女,不是每个人都自愿的,有些人是签了卖身契,守着大明律的恶法,不得不乖乖给人为奴为婢。”
宋献策眯了眯眼,劝道:“吴帅,有些事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咱们缺少识文断字的官吏,不得不吸纳一些旧官绅为咱们做事,要让他们在朝廷和咱们之间选择咱们,总得给他们保留一些人上人的特权。”
“但终究是要解决的!”吴成斩钉截铁的说道:“特别是在南方,南方诸省蓄奴成风,我武乡义军要征伐天下,也要移风易俗,否则打下一个和腐明别无二致的天下,又有何用?我们这段时间要把重心放在攻略南方、经营襄阳之上,奴仆之事,就不能再向以前那般视而不见了。”
“吴帅说的,不无道理,但若操之过急,恐怕也会闹出大乱子来!”宋献策轻轻点头:“容在下细细思量一番,吴帅也可发文去问问杜常之和武老知县的意见,众人拾柴火焰高,总能想个好法子出来。”
吴成转身冲宋献策微微一笑:“宋先生懂我,走吧,先解决了襄阳城再说,咱们看看枣阳的布防,今日就拿下枣阳城,直逼襄阳而去!”
枣阳城不是一座大城,不过是一座小小的县城而已,虽然地处要道,但湖广承平已久,城内连可用的守城器具都没有,城墙也年久失修,仿佛如纸糊的一般,一推就会倒。
但武乡义军给了它足够的尊重,四门红衣大炮、两门百子佛郎机一字排开,对着城墙狂轰乱炸了半个时辰,枣阳城墙轰隆隆倒下一片,露出了一条条长长的缺口,随后武乡义军的战士推着盾车和木驴车向着这些缺口蜂拥而去。
洪如钟还没来得及布置防御就被堵在了城里,城外既没有壕沟也没有陷坑,唯一阻碍着盾车和木驴车的,只有地上被积雪打湿的烂泥,武乡义军的一个部总畅通无阻的扑至城下,守军的反击才终于有了些模样。
大部分营兵在炮击开始之时就已经四散而逃,那些从湖广西南调来的镇筸军却还存着一丝血勇,伏在城墙断墙后或瓦砾之后,等武乡义军攻城部队靠近,才忽然狂呼乱叫的冲杀出来,用猎弩射杀推车的武乡义军战士,挥舞着长苗刀试图搅进武乡义军的军阵中。
但武乡义军的战士们反应也很快,见镇筸军出城反扑,一声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刀盾手迎上去迟滞镇筸军的冲击,而长矛手则趁机飞速集结成阵,密密麻麻的长矛如丛林一般压迫向前。
那些镇筸军为了方便埋伏和冲击,基本都只装备着苗刀、单刀之类的兵器,面对密林一般、接近五米的长矛,他们连突破的缺口都找不到,而武乡义军的长矛手有意识的将他们半包围起来,等待火铳手就位之后,便用暴雨一般的铳弹收割他们的性命。
这些镇筸军即便再骁勇也没人愿意在光挨打却还不了手的情况下白白送死,坚持了一阵,便全军溃散,向着枣阳城内逃去。
如今的枣阳城内已是一片混乱,溃散的乱兵不敢去与武乡义军作战,欺负起城内的百姓却一个顶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