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仙镇位于开封城西南,离开封只有十余里,自唐宋以来,一直是水陆要道和商埠码头,元末时,元顺帝派工部尚书贾鲁治理黄河,引密县水,经郑州、中牟,折南至开封朱仙镇,而后汇入古运河,作为这条运河终点的朱仙镇成为开封唯一的水陆转运码头,因此而迅速繁荣起来。
到了明末,朱仙镇已与广东的佛山镇,江西的景德镇,湖北的汉口镇一起,并称“四大名镇”。
如今的朱仙镇外也是一片人山人海、灯火通明的模样,只是城外的人潮不再是车来人往的过往客商,而是一望无际的农民军大军。
毛孩立在一座小坡上,叼着一根草根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又看向远处的点点灯火闪烁的朱仙镇,自言自语道:“左良玉若真要打,要么早些拼死一战冲出重围,要么就干脆往柳园渡口逃别停,怎么选在此处跟革里眼大王开战?这不是在白白损兵折将?”
“也许是想砍些人头、夺几面旗帜再逃过黄河去,就像在怀庆府城那样.....”身旁的李定国舔了舔手指,将手中的册子一页折起一角,揉了揉发酸的双眼:“左良玉若是就这么放弃开封府逃过黄河,他如何与朝廷交差?若是能有些斩获再逃过黄河,即便咱们围了开封城,左良玉也有些挣扎的时间。”
“也是,在朱仙镇开战,能依托朱仙镇城防,开封就在左近,也能得到开封守军的支援.....”毛孩耸耸肩,嘿嘿笑道:“只可惜咱们在沁水河边吃了亏,早防着他这一手,这一战下来左良玉非但没讨得个好,反倒送了咱们几十个首级。”
“算他反应得快,吃了亏立马就抽身逃了!”李定国哼了一声,看向黄河方向:“义父说,如今左良玉恐怕已经是丧胆了,别说去开封城,怕是在柳园渡口都呆不久,很快就会逃过黄河去,咱们可以在朱仙镇安心等待吴帅和射塌天、治世王他们来会师。”
“吴帅已经快到中牟了,离朱仙镇不过半天时间了......”毛孩伸了个懒腰:“朱仙镇是个好地方!一个镇子就能送来十万两白银,咱们从山西到河南,那么多城池镇子,哪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
“开封更加富庶,听说那开封的周藩占着这天地中枢两百余年,富可敌国,府中存储的金银就有百万之巨!”李定国嘿嘿笑着:“所以义父都谋划好了,等吴帅他们抵达,咱们就包围开封城。”
毛孩眯了眯眼,也看向开封城的方向:“听说当今的周王性格刚毅果决,是个厉害人物,吴帅曾经跟俺说过,咱们的力量并不足以独立攻破大城坚城,必须要有城内的百姓和城外的佃户们配合,若是城内上下一心,即便能够破城,士卒损失也是得不偿失的。”
“义父说,吴帅有时就是太过谨慎了,总想着以最稳妥的方法行事,所以武乡义军全收沁州之后,明明能趁势席卷山西,却只是占了一些小县小城、小村小寨了事!”李定国摸着手中的册子,坦然直言着:“可战机稍纵即逝,有时候势头起了,就得奋力赌上一把,总是眼看着好局势从指尖溜走,又如何能飞速壮大?”
李定国伸手指了指开封城方向:“就像这开封城,河南的官军在怀庆府被咱们一扫而空,左良玉又逃过了黄河,开封城里只有一些打不得仗的民壮卫所兵,把城内青壮都拉上城墙,有个六七万人顶天了,咱们怎能因为一个周王,就放弃这么座唾手可得的城池?占下开封城,兵源、粮草、金银等问题统统解决了,何乐而不为?”
“八大王和吴帅大大小小的分歧不少.....”毛孩苦笑着摇摇头:“吴帅也跟俺说过,咱们力量薄弱、缺少治理城池的人手和经验,夺取大城连掏粪工都不知道去哪里找,这就是给自己背上一个沉重的包袱,且大城州府乃是一省象征,得而复失,对军心民心的打击是巨大的。”
“吴帅还说,大明亿兆黎民,九成以上是生活在村寨里的农户、佃户、屯民,这些百姓分散在无数个村寨里,单独拿出来自然比不过任何一座城镇,可若是团结起来,天下没有任何一座城池能与他们抗衡!”
“这些百姓靠着田地吃饭,只要给他们田地、工具,就能收获源源不断的粮食和税赋,而城镇之中的出产的大多是手工艺品,对咱们这些反贼来说基本无用,府库粮仓不过是一锤子的买卖,比不过能细水长流提供粮食、衣布等紧要物资的村寨。”
“所以武乡义军不喜欢攻打大城,更偏爱攻打地主官绅的庄子,因为大城除了能解决短期内的粮草金银等物资问题,对俺们来说无甚作用,而那些地主官绅的庄子,却是咱们掌控村寨必须拔掉的钉子!”
“所以武乡义军能够干脆的放弃沁州城、怀庆府城、沁源、运城、黎县,乃至咱们的发家之地武乡,但却不会放弃对沁州等地村寨的掌控和山西、河南等地村寨的渗透!”毛孩淡淡的笑着,继续说道:“以后也是一样,哪怕是京师、南京,咱们不该攻的时候就不攻,该放弃的时候就放弃,对于武乡义军来说,大城州府不过是锦上添花,普天下的村寨才是俺们的命根子!”
“不管什么事,吴帅总是能讲出一番道理来!”李定国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向着营中走去:“肚子饿了,义父今夜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