渑池城外转山林,过路的客商百姓围在官道旁,窃窃私语的声音嘈杂而喧嚣,人群形成的半圆之中,一队盔甲齐整的武乡义军战士领着几十个辅兵和十几个衙役,将一座被砸开大门的赌坊团团围住,赌坊坊主被锁链锁着跪在一旁,不时有衙役从中搬出几具赌坊护卫的尸体来。
一名身材壮实高大、脸孔被风吹日晒的黝黑、穿着褐色长衫的商贾领着几名护卫挤进人群,朝那赌坊看了几眼,朝身边一名围观的老者问道:“这位老汉,这里是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兵丁?”
“外来的客商?嘿,你算是问对人了!”那老汉一把年纪,八卦起来却是神采奕奕:“还是这些赌坊不做人,骗了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来赌博,你想来也知道赌坊的手段,十赌九骗嘛,开赌坊的哪有不出千的?初时让那娃娃小赢几次等那娃娃尝到了甜头,就让他一直输,输得借了一大笔高利贷,把家里的田契、地契都偷出来抵债还不够,那赌坊还要拉他妹妹卖去青楼。”
“那娃娃自然不肯,和他老爹一起阻拦,结果双双被赌坊的打手殴死,他那妹妹不愿辱了清白,也自尽了,一家子就这么没了。”
老汉转头看向那赌坊老板,啐了一口:“武乡义军占了渑池之后,是说过会严禁赌博的,但他们刚刚占了渑池,清丈分田、清租清贷都弄得满头包,哪里有心思去管这些赌坊?只能暂时维持现状,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就不会插手。”
“如今闹出了人命案,武乡义军是不管也不成了,便四处出动兵马,要把渑池的赌坊都关停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些赌坊主如何能肯?于是便动起了刀子。”
“原来如此!”那商贾点了点头,看向那座赌坊,眼中闪烁着寒光,转身挤出人群,一名护卫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问道:“传主,这些赌坊……”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那商贾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幸亏我们来的及时!”
几人赶着车马,一路来到转山林的酒肉店,商贾迈步进了店,正见那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珠子的老板娘,微微一笑,朗声道:“老板娘,来几斤熟牛肉、一壶美酒、几碟小菜,牛肉要郓城的牛肉,酒要邹县的酒,菜要滕县的菜!”
老板娘浑身一震,看向那商贾嫣然一笑,从柜台后绕出来,领着商贾等人往三楼而去:“客官说笑了,小店在河南,哪里来的那么多山东的酒菜?渑池靠近山西,山西的酒菜倒是不少,雁北的烈酒最著名。”
那商贾微笑着点点头,跟着老板娘上了三楼,见四下无人,脸色忽然一沉,压低声音问道:“梅姑,你那头怎么样了?”
“那姓杜的是个无赖鬼,好在是个贪酒的,见了酒眼都直了,床上办事之时都满脑子想着美酒!”老板娘哼了一声:“奴纠缠了他那么久,才探了点口风出来,至善大师确实是被武乡贼给拿了,关在登封少林寺里,受了大刑,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那商贾沉默了一阵,点点头:“此事我等自有打算,你速速去把刘传主请来。”
老板娘应了一声,把那商贾引入一间雅间便转身离去,那商贾在雅间的佛像前虔诚的拜了一拜,上前摸索了一阵,只听得咔哒一声响,商贾朝几名护卫招了招手,将雅间中的一个柜子推开了,露出后面一间密室,进了密室收好柜子、关了室门,寻了一壶酒,自斟自饮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密室又一次打开,几名打扮成文士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领头一人一脸激动,双手合十朝商贾行了一礼:“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王兄弟,你我山东一别之后,可是好久没见了。”
“天启年间我闻香教起事失败,你我分道扬镳,前往他省隐藏经营,算起来,距今已有十年时间了!”那商贾也很是激动,起身还了一礼,与那些闻香教的首领一起落座:“往日情谊日后再说,此番我来渑池,是奉了教主之命,尔等应该听说了,至善大师在登封被武乡贼拿了,我教在河南的经营,有暴露的风险。”
“至善大师为我教拉拢了不少河南官绅贵胄,特别是军中的将官,他若是熬不住刑罚,将这些人吐露出来,恐怕咱们在河南的经营就要功亏一篑!”
“此事我有听说,怀庆府投降的官军有不少人正在渑池进行整编,这几日武乡贼忽然抓捕了几个平日里崇佛的军官,恐怕是至善大师熬不住刑,吐了几个名字……”刘传主一脸凝重的说道:“还有王参将他们,投降的官军中把总以上的军官都被押去了山西,这几日疯传王参将被武乡贼拿了,恐怕武乡贼也是从至善大师那得来的情报。”
“还有那些赌坊!”一名头目插话进来:“王传主,那些赌坊都是我们在背后撑腰,教中用来收买、活动的钱粮,都是靠那些赌坊、店铺赚取,武乡贼关停赌坊或许是个意外,但若是他们审问赌坊坊主,有人惊惧之下没准就把咱们给露出来了!”
“所以教主才让我来河南,传达教主圣令!”王传主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教主的意思,趁我们现在还能控制住官军,在渑池起事,然后拉上队伍退入湖广,若是让武乡贼通过至善大师他们把我教在军中的弟兄都挖了出来,失去了对官军的控制,咱们在河南这么多年的经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