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哭嚎声和风雨声中夹杂着模模糊糊的嗡嗡声响,左良玉侧着头仔细倾听,当即分辨出这声响的来源:“强弩,似乎是川兵常用的药弩,呵!看来武乡贼从白杆兵身上也学了不少东西。”
羽箭弩矢飞蝗一般穿透雨幕射来,前方的溃兵顿时人仰马翻,趁着大雨遮挡视线混在溃兵之中的昌平骑兵也被波及,被射倒不少,那些惊慌失措的溃兵被这波箭雨洗礼,顿时更为慌乱,有经验的老营兵和战兵知道这是武乡义军在警告他们绕开军阵,但更多的惊慌之间来不及分辨,乱成了一锅粥,互相推挤踩踏,死者不计其数。
一发弩箭飞射而来,左良玉冷冷一笑,挥手将它弹开,那弩矢擦着他的头盔飞了出去,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
若是在平时,这发弩矢左良玉是绝对没法如此轻易弹开的,可如今这暴雨狂风的天气,火器没法使用,强弩弓箭同样会受到影响,弓弦弩弦会被暴雨泡软、箭矢弩矢会被狂风和雨幕阻挡吹散,弩箭威力大减。
所以左良玉那一箭射失、让贺锦逃出生天,所以这些软绵绵的弩矢箭矢根本拦不住官军骑兵的突击!
左良玉对武乡义军也有一定的了解,如今在辽东充任宁远副总兵的曹变蛟在柳沟之战孤身逃出后曾被锦衣卫关押审讯了一段时间,直到被孙承宗以大凌河战事为由保走,后来武乡贼越闹越大,天子便令锦衣卫将曹文诏的审讯报告发给兵部,由兵部下发给山西和周围省府诸将巡抚。
那份报告左良玉仔细看过好几遍,在大凌河之战时还亲自询问过曹变蛟,对武乡义军的战法谈不上陌生,他们的军队构成和作战方法实际上还是基本沿用了明军的架构和战法,只不过加大了火器兵和长矛手的比例,故而武乡义军实际上与当年戚继光的蓟镇明军一样,是一支围绕火器打造的军队,只不过他们火器化程度更高,士卒作战意志更是不可思议的坚定。
武乡义军火器犀利、纪律严明,这是每个和他们交手过的将帅的共识,但毕竟成军太短,军中缺乏武艺高强的老兵精锐,若是陷入混战之中,全靠兵将的战斗意志死撑。
虽然听说武乡义军在山西吸纳了不少投降的明军营兵、投诚的农民军战兵和老营兵,还有一些大同边军的逃卒,但一支偏师能有多少人?如今狂风暴雨火器无法使用,武乡义军如同自断一臂,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算你们命不好,若非这场暴雨,本总兵缴了贺贼的旗帜印信就会班师了!”左良玉冷笑着朝远处模模糊糊的军阵看了一眼,朗声道:“速速集结各部,换马再战!”
左良玉麾下的昌平兵,大多是参与过大凌河之战的精锐,与东虏的八旗也能扳扳手腕,听到连绵的号角声响,无需更多命令,迅速向左良玉的大旗位置靠拢,飞快的换了战马、结成阵势,左良玉一马当先,昌平兵拉成一条笔直的长线,战马踱着小碎步向着武乡义军的军阵逼去。
满地溃兵的尸体伤员没有迟滞他们的前进,纷飞的羽箭弩矢在他们的盔甲和盾牌上敲击出叮当作响的乐章,不断有昌平骑兵的战马被射中,连带着马上骑手一起翻倒在烂泥之中,但官军的骑阵却依旧坚定不移的向前推进着。
直到抵近到弩矢能射穿盾牌的距离,左良玉才猛然抬起右手,昌平骑兵一齐放开马蹄,奔驰的战马瞬间提到极速,马蹄踩踏在地上的轰隆声响犹豫平地惊雷,大地都随之震动起来。
距离太近了,即便是在暴雨狂风的阻遏下软绵绵的箭矢弩矢也能贯穿甲胄齐全的昌平骑兵的人马身躯,不断有骑兵被射倒,也不断有骑兵被烂泥和尸体绊倒,但三千昌平铁骑依旧排山倒海一般冲杀而来,势不可挡、威势震天。
左良玉解下腰间黑布蒙住马眼,不远处武乡义军林立的长矛阵散发着森冷的光芒,左良玉稍稍缓下马速,让周围的昌平骑兵赶到他前头去,他身为一军主将,率军冲锋是鼓舞士气的必行之法,但闷着脑袋去强冲贼寇的长矛阵,那是去送死,左良玉自然不会蠢到这种程度。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面在暴雨之中依旧鲜红的大旗,已经越来越清晰可见。
来不及逃命的溃兵被奔驰的战马卷入蹄下踩成肉泥,昌平骑兵齐声虎吼,马速丝毫不停,轰隆一声撞入武乡义军前队的长矛阵中!
破阵的重骑兵疯狂的驱动着蒙住马眼的战马冲阵,只要身子没被长矛扎穿,便奋力挥舞着马刀和骨朵乱砸乱砍,一路血肉横飞,紧随其后的昌平骑兵则解下弓箭近距离攒射武乡义军的长矛手,协助重骑兵不断扩大着凿开的缝隙。
武乡义军的前阵只坚持了一下会儿便被搅乱,长矛手和藤牌手挥舞着长矛腰刀各自为战,弓弩手则飞速向后阵退去。
尖锐的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武乡义军的后阵开始变阵,长矛手组成一个个空心方阵,将弓弩手护在中间,长矛形成堡垒,一个个空心方阵合并组成为互相掩护的大阵,徐徐向着前阵移动而来,弓弩手则不停放箭,希望用密集的箭雨杀伤冲阵的昌平重骑。
左良玉冷笑连连,高举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大凌河之战中,拥有数量众多的火炮和壕沟、战力强劲的八旗兵都差点被他联手曹变蛟打穿,如今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