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火把,将天空照得如同白昼,火炮轰鸣的雷霆之声一刻不停,投石机抛出炽热的火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醒目的弧线,砸进远处的城池之中,羽箭和火箭如飞蝗一般在空中往来飞舞,碰在一起,发出一声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喊杀声震天动地,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衣衫褴褛的流民背着土包冲到城墙下,直接将土包扔在墙下,试图垒土登城,一辆辆高耸的盾车环绕着城池排列成一道“木墙”,盾车后的农民军战兵齐声高喊着:“大王有令!负土五次来回者,赏饱餐一顿!攻入太原城,城内的粮食金银随你们拿取!怯战退却着,杀无赦!”
一列农民军弓手立在盾车之间的缝隙中,箭头都用布包裹,沾上红粉,见到跑得慢的,便一箭射过去,待攻城的流民百姓扔下土包跑回盾车阵后,再将身上沾有红粉的拿下砍头,人头便挂在盾车之上,如木墙一般的盾车正面,全是丁零当啷随风晃动的人头。
一座比城墙略高的木制望楼上,王自用一脚踏在护栏上,一只手在眉间搭起凉棚,皱着眉看着远处的战况,身旁的交山农民军领袖“葫芦王”任亮捧着一碗水酒灌进肚里,冷哼一声:“这太原守军倒是有些本事,调度有方、防御严密,咱们日夜攻打,打了这么久了,连个缺口都没打出来。”
“布政使衙门治所所在,守军自然不能是些臭鱼烂虾!”王自用淡淡回道:“尤世禄、虎大威、汪士任、方裕昆.......山西的名将,几乎都在这太原城中了。”
“所以取了太原,不单单能夺取大仓中的粮草,还能彻底覆灭山西除大同镇外最后的官军!”一旁一名头戴毡帽、身穿锁子甲的农民军领袖笑道,正是神一魁的旧部红军友:“只可惜曹变蛟逃去了辽东,投到孙承宗门下,否则,没准今日也被咱们围在这太原城中,紫金梁,你正好用他的人头来报柳沟之仇!”
王自用满眼怒火的看向他,柳沟之战他不战而逃,差点致使此战大败,幸好有武乡义军拼死拖住辽东铁骑和秦兵、闯营和张献忠奋力回头一击,才歼灭了曹文诏和杜文焕所部,为各部农民军和义军在山西打下了一个大好局面。
柳沟之战对王自用的声望是个沉重的打击,王嘉胤的旧部不少弃他而去,投奔了武乡义军和高迎祥、张献忠等人,他这个盟主也成了光杆司令,高迎祥和张献忠直接将他的命令当了废纸,而其他反王对他也多是阳奉阴违,如今还跟着他的几个反王,也大多是因为自身太过弱小,得抱着根大腿生存而已。
柳沟之战是王自用的逆鳞,如今红军友明晃晃的拿此事讽刺,让他如何不发怒?
红军友不闪不避,直视着王自用的双眼,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他收拢了神一魁的大半旧部,又在平阳府裹挟了数万受灾百姓,实力在诸部反王之中也算得上一等一的,王自用这盟主之位,红军友也有自己的心思。
“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内斗不停!”任亮暗暗嘟哝了一句,皱着眉头看了看他们两人,见两人都没有让步的意思,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同边军是个什么动向?万一他们杀来,咱们如何应付?”
“大同边军要防备北虏,轻易动不得!”王自用冷哼一声,明白如今不是和红军友冲突的时候,干脆借坡下驴:“再说了,大同边军欠饷都快六个月了,那许贼哪有银饷补给?调动大同边军出征,没准半路就哗变了,最多抽调一两支精锐,一两千人罢了,咱们近十万大军在此,还怕他们?”
王自用深吸一口气,看向炮火连天的太原城:“若非朝廷在山西无兵可用,额又怎会拉着诸位兄弟来攻打太原坚城?许鼎臣手中无兵无粮,只能眼睁睁看着咱们陷落太原了!”
太原城上的火炮也轰鸣不断,火炮和三眼铳喷出的白烟在城头形成薄薄的一层薄雾,又很快被飞蛇的箭矢和炮弹驱散,滚石擂木雨点般从城墙上坠下,换来城下一声声惨叫,城下的流民尸横遍野,城墙上的守军也伤亡不少,战况太过激烈,守军甚至腾不出人手来救护伤员,哀嚎声被火炮火铳的雷霆声死死盖住,不少伤员只能在痛苦中无声无息的流干鲜血死去。
尤世禄弯着腰穿行于城墙上,来到一座被轰塌了半边的城门楼子前,正见虎大威稳稳坐在一根倒下半截的柱子上,捧着一根猪蹄啃的满嘴是油。
山西的军屯粮、税粮税银、军粮都得在太原集散统计,太原城内粮草充足,足够守军挥霍一两年了,城外的农民军可就苦多了,连战兵每日都只有一顿稠的一顿稀的,流民更是每日只有一顿,守军捕获过攻城的流民,一个个饿的皮包骨头、面黄肌瘦,剖开肚子,胃里都是野草树皮甚至泥土,连谷壳都看不到一点。
所以农民军必须急攻,迅速拿下太原城,解决吃饭问题,而守军只要坚定守到农民军断粮即可,只是如今农民军不惜人命日夜攻打,太原守军伤亡严重,城池也岌岌可危。
“虎参将,东门情况如何?”尤世禄凑了过来,也抓起一片猪肉撕咬起来:“他娘的,北门刚刚差点被破了,幸好老子带兵过去的及时。”
“贼寇日夜攻打,咱们军中大多是新卒,怕是坚持不了太久......”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