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水河上,一艘艘舟船竹筏正满载着粮食金银和押运的战士准备顺江而上返回沁州,河边渡口人头涌动、车马不停,不断有运载着粮食、军备的马车驶来,一片前所未见的繁忙景象。
吴成看着一艘艘舟船远去,轻轻松了口气,在窦庄缴获的粮食金银和军备不少,这些本来准备给曹文诏剿寇的物资,统统落入了贼寇的手中,武乡义军虽说是和李自成、张献忠两部平分,但靠着这些缴获的粮食,沁州的十几万百姓也能勉强撑过这个夏天了,只希望到了秋天不要再来一场大灾,能让武乡义军趁着朝廷在山西的机动兵马被一扫而空的短暂间隙好好休养生息一番。
“吴兄弟,你真的要回沁州?”张献忠啃着一根鸡腿凑了上来:“窦庄攻破,泽州官绅的团练乡勇被咱们一扫而空,泽州门户大开不说,各城都是虚弱的时候,咱们一起去打阳城、润城乃至泽州府,没准能趁机把整个泽州占了也说不定。”
“武乡义军的根,毕竟还是在沁州,如今多了那么多投诚的农民军兄弟,绵元帅又新丧,得有人回去主持大局.....”吴成苦笑着摇摇头:“八大王,我让武将军领兵配合你部行动,你尽管攻略大城县府,泽州的村寨,让我们武乡义军去做工作。”
“也行,额只一个要求,把毛孩那小子给额留下,那小子是个好探马,额喜欢的紧!”张献忠哈哈笑着,扭头又冲向李自成问道:“自成兄弟,你做何打算?”
“闯王来信说,潞安府防御严密,不好攻打,准备转兵攻略辽州.....”李自成笑着说道:“额会挥军去辽州与闯王会和,这次若攻下辽州,咱们便在辽州屯田建府,试试扎下根来,正好也与沁州互为犄角。”
吴成皱了皱眉,辽州就在沁州西方,高迎祥在此地扎根,恐怕也抱着借武乡义军之势的心思,双方日后的接触和摩擦,怕是不会少了。
“既然如此,就各奔东西吧!”张献忠豪迈的拱了拱手:“他日若是有缘再见,咱们还是大好的兄弟,一起纵横天下!”
吴成看着张献忠和李自成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这才回身问道:“阿四,你刚刚说杜先生怎么了?”
“晕过去了!”绵长鹤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杜先生主持城外公审,那张大是作恶多端,杜先生就在台上一条一条的给他举出来,弄得围观的百姓们群情激愤、喊打喊杀的,杜先生便亲自抄刀,剁了张大的脑袋。”
“成哥,你也知道杜先生是个连咱们屯堡里的大鹅都打不过的文弱书生,第一次砍头,砍了三四回才把人头砍下来,血溅了一身.....”绵长鹤耸了耸肩:“也不知是受了惊还是怎的,杜先生忽然仰天长啸一声,接着痛哭流涕,随即便晕过去了。”
“他是为母报仇、为己报仇,这么多年的屈辱委屈一下子发泄出来,所以才晕过去了......”吴成淡淡一笑,吩咐道:“让医兵好好照料他,公审不能停,派个教导去接手,对了,你刚刚说八夫人在县衙等我?”
绵长鹤点点头,吴成翻身上马:“这也是个受了多年屈辱委屈的,走吧,咱们去见见她。”
吴成来到县衙,却见那位八夫人正坐在大堂之中,一身素白衣衫,脸上还挂着泪珠,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见吴成来了,赶忙起身施礼:“吴将军,妇自为逼改名姓、强纳秦家始,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只是妇势单力孤,蹉跎二十余年无所成,如今武乡义军替妇报仇雪恨,妇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还义军恩情。”
“八夫人客气了.....”吴成赶忙也行了一礼,他和八夫人也是第一次见面,匆匆一瞥,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八夫人确实是惊艳无比,哪怕不施粉黛,也比后世大多数以艳色闻名的明星要美艳得多,赶忙撇开视线,端端正正坐在县老爷的交椅上,问道:“不知八夫人日后有何打算?”
八夫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吴小将军,妇被夺了贞节,又悖逆人伦纲常,早该一死,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雪恨而活着,如今大仇得报,自然是要赴死的。”
“纲常!”吴成重重念了念这两个字,八夫人绝顶聪明,又是个识文断字、管账理财的好手,如此人才,吴成怎么能让她因为纲常二字就白白自杀:“八夫人,你说这天下为什么要有纲常?”
八夫人皱了皱眉,回道:“自然是为了维持天下的秩序,无纲无常,人人肆意妄为,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八夫人说的是,纲常就是为了维持秩序,统治者的秩序!”吴成淡淡一笑:“好比这三纲五常之中,为什么对女子的限制那么多?开垦土地、耕种纳税,女子不如男子,产生不了什么钱粮利益,所以女子自然就没什么地位,朝廷官职、天下工种就那么多,男人都不够分,又怎会让女子来争抢?所以就不让女子读书、不让她们抛头露面,甚至让她们裹小脚、禁出门。”
“古来皇朝都是如此,人丁越多,女子地位越低、纲常便越是压在女子身上,归根结底,女子产生不了多少利益,反而会争抢本就不够分的大饼,为了天下的稳定,统治者就只能用纲常压着女子了.....”吴成微笑着看向八夫人:“但武乡义军不同,我们太过弱小了,连合格的官将战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