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变蛟踏上尸体堆成的小山,一刀砍断尸堆上飘扬的“黄”字大旗,那名被他一骨朵砸下尸堆的武乡贼头目被亲兵救走,藏进了乱军之中,曹变蛟微微喘了口气,捂住了还在流血不止的右手。
那名武乡贼的头目在这尸堆上插旗,试图用醒目的大旗纠集散乱的武乡义军战士结阵,曹变蛟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领兵猛攻,将尸堆下还未成型的武乡贼军阵冲散,曹变蛟见那头目立在尸堆之上,便试图故技重施,踏着亲兵盾牌跃上高空弯弓,想要一箭直射其面门,未想那头目反应极快,而且放的一手好铳,忽然举铳便射,铅弹直接将曹变蛟抵在弓上的右手拇指射断。
曹变蛟吃痛,那一箭也射飞了,从空中跌下还差点摔倒,幸好有眼疾手快的亲兵扶住,曹变蛟心中发狠,干脆一把扯断只有皮肉相连的拇指扔在地上,顾不得处理伤口,抓着骨朵、提着马刀便往尸堆上冲杀,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直扑那头目而去。
那头目也拔刀迎战,曹变蛟和他交手不过一合就认出来,他使的是边军的功夫,想来又是边镇的逃卒,曹变蛟却全无惧意,流寇之中边军的逃卒并不少,不知多少死在他的手下,如今眼前的这个头目,不过又是一个送死的刀下鬼而已。
战不几合,曹变蛟窥了个空隙,一骨朵将那头目砸翻,他被砸晕了过去,顺着尸堆一路滚下去,附近的武乡贼亲兵和兵卒冲上来抢人,将他抢进了乱军中,朝山林逃去,曹变蛟也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砍断了他的大旗。
但是没用,根本没用,寻常的军队,主将被砸翻、大旗被砍倒,早就全军溃败了,这这些武乡贼却仿佛疯了一般,没了指挥便各自为战,他们明明不是秦兵和辽东铁骑的对手,却视死如归、前赴后继的冲上来,即便倒地濒死,也要生生从官军军将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怎么还不溃?怎么还不逃?”曹变蛟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怕死的军队,心中填满了疑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明明不是我们的对手,却依旧要死战到底?为什么他们不惜命?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贼寇?”
“小心!”一声断喝响起,曹变蛟猛然惊醒,却见一发羽箭迎面射来,箭锋的寒光已清晰可见,曹变蛟大惊失色,慌忙闪躲,脚下一滑,摔在尸堆里,也从尸堆上骨碌碌滚了下来,与此同时,又一发羽箭斜着射来,与那发羽箭在空中相撞,双双断成两截。
“小曹将军!”提着宝弓,额上不停冒着鲜血的杜文焕赶了过来,将曹变蛟拉起:“你发什么愣?曹总兵往后阵攻去了,咱们快赶去助他!”
曹变蛟点点头,爬起身来,却见不远处一面“岳”字大旗在向这边而来,几名满身是伤的秦兵抱头鼠窜,杜文焕面上一怒,上前拦住他们,那几名秦兵慌乱的喊着:“杜提督,有武乡贼头目纠集兵马杀来了,那厮放的一手好箭,麻游击、马守备都被他射杀了!”
“直娘贼!一伙贼寇怕个卵!”杜文焕给他们一人一巴掌,返身冲曹变蛟说道:“小曹将军,就是那厮刚刚对你放箭,咱们合兵一处,先杀败了他,再去与曹总兵会合!”
曹变蛟点点头,扯了一块衣角包住流血的断口,提起骨朵正要和杜文焕一起冲杀上前,忽然间一阵惊天动地的秦腔响起,仿佛千万人在同声歌唱,搅得云动风起、震得人心颤动。
曹变蛟和杜文焕双双脸色一变,抬头看去,却见两侧山林之中涌出无数农民军的战兵和老营兵,赤红着双眼扑进战场,本就在苦苦支撑的秦兵和辽东铁骑万万没想到本以全军溃散的农民军会忽然杀回战场,顿时全军大乱。
与此同时,一名浑身浴血的汉子领着一彪人马杀到曹变蛟身前,放声怒吼着:“杜文焕!曹变蛟!可敢与你武绍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他身旁一名衣甲残破的武乡贼头目弯弓搭箭,朝着杜文焕一箭射出,杜文焕反应极快,挥着手中宝弓将箭矢格开,提了曹变蛟一脚:“我来抵挡一阵,你速去寻曹总兵,事不可为,咱们合兵冲杀出去!”
曹变蛟毕竟年轻,已乱了心神,听了杜文焕的话胡乱的点点头,领着亲兵钻入乱军之中,去寻曹文诏的踪影,冲杀一阵,却见曹文诏也是一脸惊慌,在几名亲兵的扶持下在乱军中奔逃着,曹变蛟松了口气,赶忙冲上前去:“叔父!杜提督让咱们去和他合兵一处!一齐冲杀出去!”
“冲杀出去,往哪里杀?”曹文诏苦笑一声:“闯贼杀来,全军军心大乱,咱们就算能杀出去,也是全军覆没了,老底子都葬在此处,还能有何前途?”
“叔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曹变蛟架起他就要跑:“大不了咱们回辽东,投到祖总兵和孙太傅门下,求他们保下咱们!”
曹文诏点点头,正要迈腿逃命,忽然听得一声断喝,回头看去,却见那腰上被长矛扎穿一个大洞的贼首绵正宇扛着那根血淋淋的长矛追了上来,怒吼着挺矛朝曹文诏后心扎来:“曹贼休走!吃俺一矛!”
曹文诏大骇,曹变蛟拔刀砍去,绵正宇身子一侧避过要害,硬生生抗下这一刀,长矛依旧直挺挺的扎向曹文诏,曹文诏慌忙闪躲,长矛被曹文诏的亲兵挥刀砍偏了方向,狠狠扎入曹文诏大腿之中,让他不由的发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