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震天的喊杀声渐渐被哭喊声和惨叫声取代,吴成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揶揄道:“这还没到一个时辰呢,农民军就被曹变蛟击破了?做戏也得认真点啊!”
“新败之师,还涉水进攻,能坚持这么久已经算不错了!”绵正宇耸了耸肩,瞧向硝烟弥漫、炮声隆隆的西岸:“曹变蛟必然侧击咱们,俺们还得在这里钉一段时间,要准备两面受敌了。”
吴成点点头,按照他的计划,农民军被击溃之后,武乡义军还得在原地坚守一段时间,等待高迎祥和王自用等人整理骑队和老营兵接应再撤离,否则撤往太行山的十几里路,没有农民军骑兵的牵制,若被辽东铁骑衔尾追杀,溃败的农民军步卒和以步兵为主的武乡义军根本不可能成建制的撤出去,吴成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得夭折。
高迎祥、王自用等人整理部伍需要时间,武乡义军也得尽量拖延时间让农民军能跑得更远,便只能原地据守、挫敌锐气了。
有些慌不择路的农民军溃兵朝着武乡义军的阵地逃来,不自觉的成了官军的排雷机器,踏中武乡义军阵地外围埋设的地雷,武乡义军挑了一批大嗓门的教导和军士,拿着铁皮喇叭声嘶力竭的引导着他们绕开阵地、逃往武乡城。
“大同边军的炮队开始转移了!”绵正宇指向西岸,吴成极目望去,只见那些边军炮手正将红夷炮套上骡马准备牵离战场,很明显,这五门红夷炮将渡河为曹变蛟侧击武乡义军的阵地提供支援,吴成他们所在的望楼也会面临炮弹的袭击。
“走吧,咱们也得钻洞里去了!”吴成苦笑着摇了摇头:“光挨打不能还手,真他娘的憋屈,之后的战斗,得让弟兄们自由发挥了。”
不到半个时辰,一条长长的黑线出现在远处的原野上,很快,无数溃逃的农民军战兵出现在视野中,曹变蛟率领着辽东铁骑刻意没有纵马冲锋,吊在溃兵身后,驱赶羊群一般赶着他们逃向武乡义军的阵地。
恐惧如同瘟疫,慌乱的溃兵早已失去了判断力,只会如无头苍蝇一般随波逐流的乱逃乱窜,曹变蛟试图用这些受惊的羊群一般的溃兵将恐惧传播进武乡义军之中,动摇他们坚守的信心,即便不成,也能尝试借这些肉盾冲垮武乡义军的防线。
武乡义军的阵地面对农民军阵地的方向,只有一道护壕和土堆的矮墙,矮墙后的义军战士见溃兵涌来,一齐高喊警告:“冲击军阵者、无论敌友,皆杀!尔等速速绕阵而走!”
有些机灵的溃兵见武乡义军严阵以待的样子,纷纷绕阵逃跑,但更多的农民军溃兵却早已慌了神,根本没注意义军战士在呼喊些什么,依旧朝着武乡义军的阵地冲来。
“不能让溃兵搅乱了阵势!”吴成半趴在一座炮台的矮墙后,皱眉下令:“待溃兵进入咱们的火力打击范围,就发炮轰击,让他们清醒清醒头脑!”
尖锐的哨声响起,有些农民军溃兵知道这是武乡义军攻击的信号,顿时清醒过来,慌忙在最后时刻绕开武乡义军的阵地,但更多的溃兵依然在无头无脑的逃着,他们看到武乡义军的旗帜,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将身上的盔甲、刀枪,甚至衣物粮袋统统抛下,只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逃进武乡义军的阵地中寻求庇护,有些人为了争路互相推挤着,被踩踏而死的就不知凡几。
那一阵哨声是给这些溃兵最后的警告,那些至今还没反应过来的溃兵一头撞上一堵火力编织的坚墙,炮子如倾盆大雨一般从天而降,裹着汹涌的硝烟将一群群溃兵笼罩其中,那些溃兵哪里想得到武乡义军会对他们开炮?见同袍割麦子一般倒下,有些人惊叫着四处躲避,有些人吓傻在原地,还有的则奋力向武乡义军的阵地挥舞着手臂高喊:“友军!额们是友军!不要开炮!”
“所有人,绕阵而走!冲击阵地者,杀!”武乡义军森冷的喝令声远远传来,有不少溃兵醒悟过来,慌忙绕开武乡义军的阵地,但吊在后面的辽东铁骑明显给予溃兵的压力更大,依旧有大量溃兵蜂拥而来,丝毫没有察觉前方倒地哀嚎和惊慌失措的同袍的异样,甚至直接从伤员身上踩过,将他们活活踏死。
“他娘的,溃兵这么多,怕是有几部反王只带着老营兵跑了,把这些战兵统统扔下了!”吴成忍不住骂出声来,自己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出现了意外情况,那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农民军反王真是一点也靠不住:“继续攻击!各部准备近身作战,曹变蛟一定会趁机冲进咱们防线里!”
大股大股的烟雾喷涌而出,这一次不只有火炮轰击,矮墙后的武乡义军战士也用三眼铳、火门铳和弓弩攒射奔腾而来的溃兵,三眼铳和火门铳威力小、射程近,二十余步才有破甲杀伤的能力,但这些慌不择路逃来的溃兵早把碍事的盔甲扔了个干净,三眼铳和各式火门铳喷发出散射的铅子,化为钢铁风暴,撕裂着他们的血肉,无数溃兵哀嚎着滚倒在地。
持续不停的火力打击,让哭喊声和呻吟声震天动地,武乡义军的阵地前铺满了尸体,那些溃逃的农民军也终于稍稍恢复了些理智,在武乡义军的喝令下绕开阵地逃跑。
溃兵冲击的趋势被止住了,曹变蛟自然捕捉到这个变化,辽东铁骑骤然提速,踩踏着溃兵如猛虎一般朝武乡义军的阵地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