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策马进入闯军的大营,营中正在用饭,大锅里咕噜噜的滚着面条,杂粮饼子一筐一筐摆在地上,诱人无比。
闯军的将士们席地而坐,数十名名提着大棍子的老营兵一个部总一个部总的走过去,每个部总随机挑出三个人背诵军纪,三人全部背出,该部总便能用饭,只有两人背出,则军士用饭,军官挨上几棍子,还得饿着肚子看军卒用餐,若只有一人背出,则那名背出军纪条文的军卒和他所在的哨队就能用饭,其余人都只能看着,若是一个都背不出来,整个部总都要饿肚子,军官还得挨老营兵一顿棍子。
这是李自成带回来的新规矩,李自成自武乡返回后,与高迎祥深谈一夜,高迎祥最终同意让李自成在闯军中严抓军纪、革新训练、改革军制,除了本部老营兵是高迎祥的老底子,没让李自成插手之外,整个闯营的训练和管理,高迎祥几乎都交给了李自成。
农民军不像武乡义军那般有稳固的根据地,军中物资匮乏,无法像武乡义军那样每日操练,只能三日一操,不出操时也得进行砍柴、挑水、做饭、打草鞋等等,训练效果自然比不上武乡义军那些每日操练、日夜总结的脱产正兵,也就勉强能和武乡义军的村兵相提并论。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闯营也算有了些模样,原本滥竽充数的流民也能勉强列个能看的阵势,战兵相比其他诸部反王的战兵,明显军纪严明不少,至少从表面看去,闯营有了些正规军队的模样。
高迎祥策马来到将台,李自成早就瞧见了他,下了将台为他牵马:“阿舅,军中队列训练有了些模样,军纪记得也不错,过段时间,可以教他们刀枪了,额从武乡义军那弄了份操典来,闯营的兵种军制,可以以他们为蓝本改革.....”
“这些事,你自己去做便是,闯营交给你,额放心!”高迎祥点点头,扫视了一圈训练场,见军阵中一名巡视的老营兵有些面熟,凝眉思索一会儿,马鞭一指:“这个,是之前从武乡逃回来的那个老营兵吧?”
李自成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正是,此人名唤赵老三,阿舅,您知道额在闯营改革,部下不少老营兵受不了军纪跑去投了别人,这赵老三反倒投到额的部下,额也算千金买马,加上他又是武乡人,对武乡沁州等地熟悉,额就让他当了额的亲兵。”
高迎祥点点头,马鞭挥了挥:“让他来额这做个掌旗,李三之前战死了,正好缺个人,额也要问问他武乡和沁州的情况,过不了多久,额们没准就要转兵去沁州了。”
李自成一皱眉,正要询问,高迎祥却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枣儿,让弟兄们吃顿饱饭,今晚做好战备,你管着闯营,额现在去找王和尚一趟。”
李自成心中一震,他很清楚高迎祥和王自用之间的矛盾,如今高迎祥亲自去找王自用,自然不是去讨骂的,明显是准备要做场大事了。
李自成郑重的点了点头:“阿舅安心做事,侄儿定然替阿舅管好闯营!”
“曹少将军,已至大营附近,偃旗息鼓、暗伏于营外山林!”张立位穿着一身甲胄,扶着刀立在营帐外,营帐中歌舞之声不绝于耳,张立位冷眼看着同样一身甲胄的王国忠:“王头领,你遣散周围护卫的老营兵,就已经没了退路,如今还想反悔?哪有那么好的事?”
王国忠垂下头去,沉默不语,张立位继续说道:“王头领,你念着同乡之情、往日恩待,王贼若得知你与我阿姐通奸一事,可会念同乡之情、往日的护卫之功?你也知道,高迎祥、张献忠、王自用他们正在密谋兵谏,兵谏为何?就是要诛杀咱们几个幸进小人!如今你不是为了朝廷官位来行事,而是为了你的性命来行此事,只有杀了王嘉胤、投了官军,你才能活命!”
王国忠张了张嘴,长叹口气,点了点头,张立位冷哼一声,拔刀便往营帐中走,营帐中都是王嘉胤的亲信将官,已经醉倒一片,一旁被抢来的舞女和民妇见一队持刀甲士冲了进来,吓得惊叫连连,躲在一旁。
几名醉醺醺的将官发觉不好,慌忙爬了起来,有人提着凳子桌子想反抗,有人屁滚尿流的逃跑,但他们醉得腿软脚软,都被张立位领来的张家谍探斩杀,张立位则直往主位上的王嘉胤而去。
王嘉胤眼见不好,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去拔一旁放着的宝刀,但身旁服侍的张氏动作更快,抢过他的宝刀躲到一旁,王嘉胤失了武器,抄起烛台欲反抗,但他已被美酒弄成了软脚虾,张立位还没逼到眼前,便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张立位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来,一刀砍断王嘉胤挥舞烛台的手,紧接着又是一刀,剁下了他的脑袋。
营帐中的女子发出一阵尖叫,张立位抹了把鲜血,回身吩咐道:“帐中的,一个都不留!速速把人头送去曹少将军那里,让他领兵突袭,通知营中的弟兄们,放火造乱!”
张家的谍探得令,将营帐中的将官和服侍的女子奴仆统统杀尽,张立位安抚了张氏几句,转过头来朝王国忠说道:“王统领,你也得来给王贼上三刀,之后咱们的命,就绑在一起了!”
喊杀声瞬间震动天地,高迎祥慌忙从营帐中跑出来,正见远处火光冲天,炮声清晰可闻,当即大惊失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