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的地方同样也是人山人海,武乡义军还发放了不少红布红旗,整个原野村落一片红旗招展,看上去无比的激昂兴奋。
欢呼声此起彼伏,武乡义军的战士环绕成一个大圈,将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和公审场地隔开,臂膀上绑着蓝巾的教导正在领着战士们拉歌,不少百姓似乎对这些朗朗上口的军歌很熟悉,战士们起个头,他们就跟着一起扯着嗓子唱起来,歌声一停,便是接连不断的欢呼声,形成一道道海啸一般震天的声音。
圈内草棚里的士绅和空地上坐着的俘虏营兵乡勇,面对着这片兴奋的海洋,一个个煞白着脸,有不少人瞪着迷茫的双眼扫视着狂喜的民众,坐在中间位置上的秦大善人寒彻骨髓,不停的发着抖,颤颤巍巍捂着耳朵不敢直视。
李自成也皱着眉不停打量着这些狂喜的百姓,一旁的李过嘴里默默吐出几个词来:“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境界,如斯而已!”
“成哥说,这是国知有民而民亦知有国!”毛孩嘿嘿一笑,解释道:“成哥说过,百姓心中有杆秤,谁做过什么事?百姓都会记在心里,不停的做着对比,百姓不是傻子,自然会去选择那个为他们办事、办实事的政权,拥戴它、爱护它、尊敬它!”
李自成默默点点头,看着放声歌唱的义军战士,双眼目光炯炯,正在此时,却听得一声声锣鼓响,随后便是一阵阵嘈杂的骂声,人海分开几条道路,一队带着纸做的滑稽高帽、挂着纸板的俘虏被一根长绳牵着,在义军战士的押送下向着公审场地走来。
“这些都是俘虏的营军团练将帅、沁州官绅,还有沁州城内民怨极大的造恶贼子,前几日开始就押着在沁州三城和村寨游街示众了!”毛孩解释道:“其实按照咱们的俘虏政策,武乡义军不虐待俘虏、不侮辱人格,是不能抓俘虏游街的,但是咱们起义时间太短、发展太过迅速,不少百姓和战士的观念一时扭转不过来,对朝廷官绅和官军还有恐惧心理,或抱着幻想,这些心理问题不解决,以后很可能会闹出乱子来。”
“所以这些家伙运气不好,绵老叔亲自下的令,把这些家伙押着游街示众,让百姓们看看,咱们有能力粉碎朝廷的围剿、保卫他们的果实。”
“游街示众,也要绵元帅亲自下令?”李自成有些好奇的问道:“咱们和官军互相攻伐,双方抓的俘虏都不少,给一刀干脆的便算怜悯,挖心掏肝的不在少数,不过是游个街而已,你们武乡义军怎么搞的这么麻烦?”
“其实俺们也不怎么理解,但成哥说,优待俘虏好处很多!”毛孩挠了挠头,在身上翻找一阵,翻出了一个小黑册子来:“让俺翻翻之前会上记的东西……哦,在这呢——优待俘虏,一则可乱敌军心。”
“明军底层的战士,大多和俺们一样是穷苦人,从了军也是日日欠薪,军官都不把他们当人看,咱们若是把他们当人,给他们优待,即便他们回去继续当明军,上了战场还能和咱们死战到底?定然是敷衍战事甚至直接投降了。可若是直接把他们杀了,或者不把他们当人,和明军军官一样虐待他们,日后再与明军交战,敌人必然会为了保命死硬到底,反倒害了咱们。”
“而那些军官官绅,咱们也要优待,还要挑选一些犯罪不重、官声较好的放还,自成兄弟,你也说了,明军和你们互相攻伐擒拿的俘虏,都是杀掉和虐待的,结果这帮将官官绅在我们这里受到优待,还安全放还,朝廷会怎么想?”
“朝廷会以为他们附贼,必然严厉处置!”李自成微微一笑,心中有了些明悟:“但这些将官官绅明明不愿附贼,回到朝廷那边,却被朝廷处置了,看在其他将官官绅眼中,他们会如何做想?日后再有被俘虏的,恐怕宁愿弃官也不愿再为朝廷效力了!”
“正是!”毛孩点了点头,翻着黑册子照本宣科起来:“成哥说,优待俘虏,对敌有百害而无一利,敌杀之不可、用之不宜、弃之抱怨,且人数众多、索粮饷骤增意外之负担,更使财力支绌,被俘释返之将官官绅,虽表面恨我军,实则无形之中已被我军所影响,敌我之辨已经模糊,若遭不公之待遇,必然对比在我军中的待遇,心中自然积怨,积怨日深,若任军职,则为降将之榜样,若闲置他处,亦为我义军宣传之工具。”
“早听说吴将军善于攻心,果然如此!”李自成微微一笑,和李过对视一眼:“这优待俘虏,也是攻心之计!”
“不单单如此,优待俘虏对咱们武乡义军建设也很重要!”毛孩又翻了两页,继续念道:“成哥说,平日里一起吃喝玩乐的同袍被敌所杀、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受到威胁,心中满是愤怒是很正常的,但一支优秀的军队本就该压抑自己的情绪,一切行为根据纪律行事,虐杀俘虏是能泄愤,但却会让战士养成对手无寸铁和放下武器的人挥刀的习惯,长此以往,纪律就无法执行,军队也就会失去控制,失控的军队,是不可能赢得胜利的!”
“其次,军队要百战百胜,就要给战士们明确的目标,武乡义军奋勇作战,是为了给家人创造更美好的生活、是为了洗涤天下,是为了能让每个人都活的像人,咱们的战士都为了追求正义而战,他们战场杀人,不影响他们是一个善良正义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