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马往南狂奔几十里,直到再也听不见溃兵惊慌的呼喊声和辽东军狼嚎一般的吼声,张献忠和毛孩等人才缓下马来喘了口气,回头一看,不止是他们三人,还有七八个农民军战兵骑兵也逃昏了头,慌慌张张跟着他们往南跑。
张献忠倒是毫不在意,冲着那几名战兵笑了笑,说道:“几位兄弟今日乱军之中都能紧跟着额八大王,这是佛爷给的缘分,从今以后你们就跟着额!额带你们吃香喝辣!”
那几个溃兵一心只想着逃命,压根没仔细听张献忠说些什么,一个个胡乱的点着头,张献忠也没在意,取了酒囊扔给他们,算是给他们压惊。
就在此时,毛孩忽然顿住胯下战马,凝眉朝远处看了看,又侧耳听了一会儿,回头压着声音喊了一句:“有大军朝这边来!”说着,便伸手去拽何老头战马缰绳,拉着他躲进路旁的丛林里。
张献忠一皱眉,挥了挥手,和那几名战兵也一起躲进丛林之中,不一会儿,只听得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随即便是喧天的锣鼓声和吵吵闹闹的抱怨声,一支穿着杂色服饰的军队从被青山拦住的官道拐角处拐了出来,一名身穿铁甲的壮汉骑在马上,挥着马鞭高喊道:“都他娘的别抱怨了!到了河曲就放饭!耽误了军期,你们都他娘的要杀头!”
“嘿!毛兄弟你这耳朵还真是聪睿!”张献忠微微一笑,官道上转来的那支军队如一条长龙一般浩浩荡荡向着河曲县而去,一直没见到尾巴,张献忠估计起码得有一两千人,要是撞上他们,他们的战马都快跑脱了力,逃都逃不掉。
“看这服号,不像是官军.....”毛孩皱着眉分析道:“稀稀拉拉没个阵形、也缺乏纪律,应当是士绅的团练乡勇,去支援曹贼他们的。”
“辽东兵和秦兵精贵,野外浪战曹贼不会留手,但拿他们的性命去填城,他舍不得!”张献忠嘿嘿一笑,叹了口气:“他娘的,这些官绅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必然是早有约定、依期出发,啧,曹贼就那么有信心能在今天攻破咱们的黄河防线?若是他们渡河失败,这些官绅团练可就成了肉包子打狗了。”
“但事实就是他一天不到就破了你们的黄河防线!”毛孩耸了耸肩,朝那支军阵糟乱的团练看了一眼,问道:“如今怎么办?去支援曹贼的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支,咱们若是再走官道,没准就会碰到另一支大军。”
“毛孩说的不错,官道不能走!”何老头出声帮腔“晋北的团练和咱们晋南的不一样,晋北时常面对潜过长城的鞑子骚扰,当地士绅常招募乡勇自保,这些乡勇时常操练,军纪军阵不怎么样,但武艺不低、弓马也算娴熟,大军对垒他们打不过咱们,但如今咱们就这么几个人,跟他们对上必死无疑。”
张献忠眼珠子滴溜溜转,回身一指:“那咱们就走山道,绕一圈,从翠峰山走!”
翠峰山位于河曲县的南端,海拔一千多米,自然也缺乏开发,只有一条客商和乡民踩出来的小道绕着山一路向上,再从山顶往下延伸,毛孩等人牵着马走在山道上,走得极为艰难,但很快,连这艰难的山道他们都走不下去了。
“前面有乡勇的岗哨,十几个人看着......”毛孩气喘吁吁的说着,手上还残留着爬树时刮蹭的树皮:“领头的穿着布面甲,其他都无甲。”
“他娘的,这帮官绅当是为了配合曹贼攻略河曲,早把河曲周围的道路卡死了,妄图隔绝河曲县与外界的消息!”何老头啐了一口唾沫,叹了口气:“有岗哨,就一定有往来巡查的马队,咱们干脆弃马,翻山穿过去得了。”
“不行,没了马,靠着两条腿,等咱们找到一字横天大王,河曲都不知被破了几回了!”张献忠当即拒绝,当啷一声拔出腰刀:“十几人,不是不能打,夺路冲过去,再避开巡查的马队便是!”
那几名战兵一起商议了一会儿,也觉得如今无路可逃,只能拼死搏一搏,便纷纷点头答应,毛孩也一脸兴奋,推了推头摇得如拨浪鼓似的何老头:“老卒,你不想去就在此看马,俺跟着他们一起去。”
说着,便去解挂在马上的朴刀,何老头一把拉住他:“你这毛孩子,去凑什么热闹?吴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看好你,你要是伤了没了,我如何与吴将军交代?如何对得起你那瞎眼的老娘?”
毛孩愣了愣,随即面上一怒,把何老头手甩开,提着刀便走:“别拿俺娘吓俺!现在这情况,多个人就多份把握!俺去定了,你别拦着,俺的命用不着你交代!”
何老头还想要追,张献忠赶忙拦住,当起了何事佬:“何老兄,你就让他去吧,不然他心中埋怨,到时候热血一涌,反倒会坏了事,你放心吧,额一定看好毛兄弟,绝不会让他掉一根毫毛!”
几个人悄悄从道路两旁的山林里摸向那个卡在山道中间的岗哨,趴在草地上细细观察着,草地里还残留着积雪,正是雪停融化之时,冷得刺人骨髓,但张献忠和毛孩等人都不敢有大动作,咬着牙忍住冻得颤抖的身子,确认着岗哨的情况。
那是一个临时搭起的岗哨,几根砍倒的树木拦在窄小的山道上,守卫岗哨的乡勇东一堆、西一堆的凑在火堆旁烤火,路中间围着几个挡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