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窝蜂,以特制木桶盛装火箭,桶如长柱,上大而下小,桶内装火箭三十二支,引信集作一束,点火后三十二支火箭一齐射出,射程最远可达三百余步。
明军列装的一窝蜂火箭不少,武乡百户所和武乡城内武库中就存放了许多,沁源城的武库中也有不少存货,武乡义军将这些一窝蜂火箭统统堆上了城墙,用于守城。
随着一声声嘹亮的锣鼓敲响,城墙上喷涌出一股股浓密的白烟,上百桶一窝蜂火箭一齐发射,三千余支箭矢腾上高空,瞬间将悬在空中的太阳遮蔽,如同一场倾盆大雨一般洒向拥挤在一道壕前填壕的流民饥民。
明代的火箭精准度根本不忍直视,火箭发射出去,便在火药的推动下做起了布朗运动,有些甚至调了个头砸回了城墙上,惊得城墙上搬运火器的民夫和青壮惊叫着乱逃乱窜。
但城下的饥民和流民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没有一丝缝隙,漫天箭雨射下,立时如割麦子一般一片片的倒下,火药推动的火箭威力如同强弩一般,那些饥民流民连弊体的衣物都少,少数扛着粗糙的门板和树干的流民饥民也阻挡不了火箭的穿透,狂风骤雨一般的箭雨洗过,惨叫哀嚎的伤员和中箭而死的尸体便铺满了一道壕前。
“一窝蜂,当真军国神器!”身侧传来一声赞叹声,乃是负责协助吴成防御北门、管理北门民夫青壮的沁源彭县丞,此时正一脸激动、微微张着嘴看着战场的情况。
吴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军国神器还扔在武库里吃灰,沁源县的武库怕是有几十年没开过了,自己去检查的时候差点被蜘蛛网给缠起来,武库里存着的火器大部分也缺乏保养不堪使用,否则这沁源的守御也能多了几分把握。
一道壕前的流民饥民已经乱作一团,无数人还在疯狂的往上涌,有些则被火箭吓破了胆想要逃回去,一队流寇战兵从盾车后站了出来,逮住几个逃跑的流民砍了脑袋,将脑袋插在长矛上高高举着,齐声喊道:“不准退!擅退者死!那些火箭打不了几轮就没了!冲进城去,你们才有饭吃!”
吴成苦笑一声,那些战兵倒是经验丰富,一窝蜂火箭火力凶猛,带来的副作用就是火箭消耗得飞快,几轮发射下来,沁源武库和武乡义军带来的箭矢储备便会见底,这一窝蜂也就成了棒槌。
彭县丞显然也明白此事,额间爬满冷汗,见一道壕前的流民饥民被战兵驱赶回来填壕,城墙上的武乡义军却依旧毫无节制的用火箭滥射,赶忙问道:“吴将军,一窝蜂经不起消耗,这样用下去恐怕打不了几轮了,何不发炮轰贼?”
“我就是要让那些流寇知道咱们把火箭射空了!”吴成微微一笑,指着那些如木墙一般的盾车挡箭车说道:“彭县丞,对于流寇来说,这些流民饥民和裹挟的百姓命贱如草,死多少他们都不会心痛,只有打垮他们的战兵乃至老营兵,这一仗才能全胜!”
彭县丞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着点着头:“正是!正是!吴将军用兵如神,沁源必然安稳无忧!”
城上射来的火箭渐渐的稀疏下去,流民饥民们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城内火箭用完了”的喊声不绝于耳,无数流民饥民奋力填壕,直接将尸体和伤员推入壕中,再扔在土包、挖掘泥土填平,不到半个时辰,一道壕便彻底被填平,壕沟后的羊马墙也被拉倒推倒,流民饥民又爆发出惊天的欢呼,蜂拥着向二道壕冲去。
与此同时,那些压在阵后的战兵也驱赶着流民推着盾车越过一道壕,如同一面木制的高墙向着北门压迫而来,“墙”后满是手持钢刀、提着木盾、扛着木梯云梯的流寇战兵。
“一百五十步.....”吴成喃喃念了一句,令旗挥舞,锣鼓又一次响彻整个城墙,早已准备良久的炮手从架在熊熊燃烧的火盆上的铁架上取下烧红的铁钩,往调整好角度的火炮火门上点去,不一会儿,便是平地惊雷之声炸响,十余门火炮次第开火、声震九天。
沁源城的城墙也没有经过改造,甚至因为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已经有了小小的塌方,武乡义军入城之后,才由当地官绅出钱出粮,招募民夫青壮对城墙进行了一次整修,根本没来得及构置炮位,重炮自然上不了城,如今城墙上使用的,还是虎蹲炮、威远炮之类的中小型火炮。
但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里,这些中小型火炮也是无可阻挡的死神,滚烫的实心铁弹砸在盾车和挡箭车上,带着无比的动能瞬间将一辆辆盾车和挡箭车砸得四分五裂,横飞的粗木乱跳乱砸,躲避不及的顿时便脑花飞溅,凌乱的木屑也化作伤人的利器,扎得不少流寇战兵鲜血淋漓,有些不幸被扎中了面庞,捂着脸倒在地上凄厉的惨叫着,和那些被炮弹撞断了手脚倒地哀嚎的战兵相映成彰。
那些盾车和挡箭车也并非完全无用,城上的轻炮小炮大多使用的是散射的炮子,有些甚至是铁锅碎片、碎石和碎铁钉组成的“炮弹”,对付这些散射的炮子,以粗木为主体、覆盖湿泥和浇水棉被的盾车和挡箭车效果不俗,只听得劈里啪啦的乱响,但对后面隐藏着的战兵杀伤效果却非常一般。
倒是那些推车的流民,他们没有盔甲盾牌保护,一旦暴露在盾车和挡箭车外,瞬间便被风暴一般的炮子横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