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眉间一皱,思索了一阵,回道:“王兄,据说是武乡百户所在搞什么清丈分田,得罪了张家,张家便调了兵去围剿他们,这才逼反了他们。”
高迎祥顿了顿,回头在自己的老营兵马里寻了一阵,马鞭一指:“林斗,你当过武乡那的百户,熟知武乡情况,武乡那帮义军的事,你把告诉额的那些情况来给王兄说说。”
一名身材微胖、满脸横肉的壮汉策马越众而出,在马上朝王嘉胤和几位农民军领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谄媚的笑道:“回两位大王,大明的卫所兵是个什么鬼样子,想来不用小的多说了,这武乡百户所也不例外,朝廷欠饷盘剥,平日里连一石月粮都支取不到,军户活不下去,要么抛田流亡,要么借贷押田,武乡的军屯田,大多被张家兼并,成了张家的产业。”
“武乡百户所搞清丈,必然得罪了张家,张家在山西不知吞了多少军屯田地,若是个个都学他们搞清丈分田,张家还要不要过日子了?那主管沁州地区的张家二爷又是个眼高手低、贪暴好利的,不瞒两位大王,小的之所以投在闯王帐下,也是被那张家的债务逼迫的,那张二又怎会放任武乡百户所断其财路?所以才出兵欲剿灭之,妄图借此杀鸡儆猴,但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丢了武乡县城。”
“这天下的士绅,都是这般贪暴无能的模样!咱们这些造反的反王,有几个不是因士绅朝廷的压迫盘剥?”王嘉胤感慨一句,问道:“如此说来,武乡义军是以百户所的军卒为主?这倒是和咱们很像,边军和各地卫军、营兵作为军中中坚。”
“大王眼光独到,一眼就看穿了那武乡义军的成色!”林斗嘿嘿笑着拍了拍马屁,说道:“如今武乡义军的头领,乃是当年小的帐下小旗官,后来当了武乡百户所的百户,名叫绵正宇,小的与此人还算熟识,是个老实良善的丘八,若不是逼上绝路,不会举旗造反的。”
“良善老实......在这乱世之中,岂不是取死之道?”王嘉胤冷哼一声,扫了眼血肉横飞的惨烈战场,皱眉问道:“你叫林斗?若是让你去武乡招安兼并那支义军,你可能行?”
高迎祥面色一冷,林斗却全身激动得一抖,跳下马来直接跪倒在地:“大王给小的这次机会,小的定然不会辜负大王的期望,为大王拿下武乡!”
王嘉胤笑着点点头,挥了挥手:“从今日起,我封你做个大将军,给你四万人,去武乡找那些义军谈和。”
林斗兴高采烈的退了下去,高迎祥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凑到王嘉胤身边:“王兄,额听那些与这林斗一同逃来的武乡卫军说过,他在武乡的名声可不好,都唤他做‘林恶鬼’,让他去与那武乡义军谈和招安,怕是成不了事。”
“无妨,我只是让他去试试武乡那伙义军的成色而已!”王嘉胤冷笑一声:“闯王,平阳府是座大城,我不想就这么放了,但你也说得有理,张家不能不对付,有张家的团练在沁水虎视眈眈,这平阳府城,咱们始终打得提心吊胆。”
“若是能取了武乡乃至沁州,便能分调军兵自沁州南下潞安、再西进攻打沁水,等咱们占了平阳府,便能把晋南连成一片,到时候对抗辽东边军的把握也就多了几分。”
“所以先让那林斗去探探路,若是那些武乡义军识趣自然是好,若是不识趣.....哼,一群起兵占据武乡后就再没什么进展的家伙,想来战力也不会强到哪去,四万人马,怎么也能吞灭了他们!”
林斗摸了摸身上穿戴的百户衣甲,身上的甲胄满是刀劈斧砍的痕迹,农民军穷困,大部分时间都在流动作战的路上,自然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打造盔甲,军中的盔甲大多来自缴获,或像林斗这样投诚的明军自带,林斗的这身盔甲跟着他从良乡到陕西,又从陕西回到山西,可谓身经百战了。
回头扫视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几十名骑兵,这些人都是随他一起在良乡哗变后投了农民军的卫军健勇,原本有数百人,如今死的死,转投他人的转投他人,只剩下这二三十人还跟在他身边,大多都是原武乡百户所的卫军。
“咱们这次领兵回武乡,也算是衣锦还乡了!”林斗哈哈一笑,用马鞭指了指武乡方向:“那老绵头竟然也敢起兵造反,嘿,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他有那般血勇。”
一名头目皱了皱眉,凑上来问道:“林大哥,当年那老绵头要升试百户,没给您送孝敬,被您压下来了,后来您不是还一直找机会惩治他,想让他小旗官都当不成吗?后来还是因为咱们奉诏勤王才搁置了,如今咱们回武乡,他们那些家伙会给咱们好脸色看?”
“有四万人马在手,他们就必须给本将军好脸色看!”林斗冷冷一笑,他新领的这四万人马,实际上算得上战斗力的战兵不过三四千人,其余都是饥民、流民组成的乌合之众。
但那帮武乡义军又能有多少能战的军卒呢?林斗自问对武乡百户所的情况了如指掌,大明的卫所兵向来羸弱,在良乡哗变叛逃之后,自己已经拉走了绝大部分能战的卫军精锐,绵正宇接手的百户所就是个空架子,就算他起兵造反后大肆扩军,又能编练出多少能战的战兵来?
那绵正宇起事这么久,一直缩在武乡城毫无进展,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