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立在一个小坡上,用手在额间搭起一个凉棚,在马上直起身子远远观察了一会儿,缓缓吐了口气:“呵!到底是一州首府,这沁州城的城防也算得上坚固,城墙上还架着火炮,不好打。”
“都是些轻炮小炮,沁州的城墙没有经过改造,没有炮位,扛不住重炮持续轰击时产生的冲击……”黄锦吧唧吧唧啃着烧饼,满嘴残渣指着沁州城道:“要打下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伤亡不会小,就像你说的,咱们现在还得积蓄实力,没必要为了一座唾手可得的城池伤损了咱们宝贵的战士。”
吴成笑了笑,点点头:“黄叔,咱们这些元帅将官里头,您是第一个想通这道理的,沁州城防再坚固也无妨,夺了民心,没准咱们日后能大摇大摆、兵不血刃的进城!”
扫了一眼城下越聚越多的百姓,吴成挥了挥手:“把那些俘虏押上来吧,这次咱们不是来攻城的,是来做场好戏的,这场戏,要让百姓们看到后,人人都向往着咱们!要让沁州的官绅看到后,从此只敢缩在城中瑟瑟发抖!”
“那些溃兵吓破了胆,不堪一用,但沁州尚有卫所兵卒、民壮、团练青壮七千多人,城内还在募兵,凑个万把人不是难事!”侯知州冲着一群面带恐惧的官绅鼓着气:“再者说,沁州城毕竟是州城首府,城墙也算坚固、城上还有火炮助阵,那些反贼虽然驱使了不少百姓围城,但乡野之民哪里能征战沙场?那八百贼兵才是攻城的中坚,而沁州城,绝不是八百人就能攻下来的!”
“侯知州说的没错!”泰明和突然出声:“此番王通判仓促出兵,二爷早已预料战事或有不利,早派人往沁水去向老夫人求助,此时沁水援军应当已在路上,不日就将抵达沁州。”
侯知州面上一怒,怒气冲冲的盯着泰明和,他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泰明和这是在借贼势收买人心,此时此刻谁能给沁州的官绅安全感,沁州的官绅就会跟着谁走。
王通判起兵剿贼,就是自己做主拍板的,泰明和指责王通判剿贼不利以至沁州危殆,便是给自己身上泼污水,紧接着又把老夫人和沁水的援军抬出来,意思很明显,他侯知州将满城官绅置于城破人亡的境地,只有张家的兵马能救护他们!
要靠着张家保安全,自然只能听张家的话、为张家效力了。
张道河看看泰明和,又看看侯知州,他明显没想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有些疑惑的抬头盯着泰明和,泰明和却没空理他,继续说道:“诸位,当初二爷和在下便劝阻过,可惜王通判不听劝阻、强要出兵,以至于闹到这般境地,如今王通判兵败身死,沁州岌岌可危,此时我等若是再不团结一致,城破之后,恐怕就要人头落地了!”
城墙上的一众官绅都露出尴尬的神情,没人是傻子,泰明和这话里的意思他们听得明白,让王通判匆匆出兵剿贼,是他们这群官绅上下一致的决定,结果却搞到兵败城危、贼势渐涨的境地,就算沁州无恙,闹到朝廷上去,张家扇扇风点点火,他们这帮人最少也是富贵不保,甚至人头落地都说不定。
若是听从张家号令,兵败的责任就让王通判这个死人扛下,若是不听张家号令,他们就得做一窝完蛋!泰明和这是在借题发挥,威胁他们入伙。
一众官绅犹犹豫豫你看我我看你,侯知州咬着牙在一旁生闷气,张道河心头大爽,正要出声帮腔几句,城下却传来一阵喧天的锣鼓声,随即陆陆续续赶到城下的百姓爆发出一阵叫骂声,一名俘虏从贼军军阵里牵了出来,押到阵前跪下。
“那是王通判!他还没死!”城上传来一阵阵惊呼,泰明和凝着眉盯着垂头丧气、披头散发的王通判看了一阵,冷笑一声,用折扇遮着嘴,附在张道河耳边低声说道:“原来如此,二爷,沁州无忧了,这些武乡贼逼围沁州,不是为了攻城,而是要攻心!”
城下百姓的叫骂声越来越响,这些百姓很多是遭到扫荡的家奴和官军劫掠烧杀的受害者,有些还是被屠村的幸存者,即便是那些没有遭到扫荡的村寨里的村民佃户,在这世道又有几个没受过官府士绅的压迫和剥削?所有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团火。
见到王通判被壮硕的军士牵死狗一般拉扯出来,顿时人人激愤,纷纷涌上前来喊打喊杀,若不是“模范军”的军士阻拦,恐怕当场就把王通判殴杀了。
那些被圈在军阵中跪着的官绅被百姓们的怒火吓得瑟瑟发抖,王通判却仿佛预知到自己的命运,被摔在阵前强迫跪下之后,反倒直起身子,不顾百姓的叫骂,自顾自的整理着凌乱的衣物和散乱的头发,一副云淡风轻、视死如归的名士派头。
吴成没空看他表演,皱着眉听着黄锦的汇报:“毛孩传来的消息,绵元帅领兵入沁源境内,沁源的官绅立马就缩回了城里,沁源的县老爷还派人送了一千多两银子和各种礼物过来,说他们下村扫荡都是应那侯知州的命令,不是他们自己情愿的,求绵元帅移兵他处。”
“他们倒是比沁州的这帮家伙机灵!”吴成冷笑一声,问道:“其他地方呢?可有不长眼的援军过来?”
“附近的几个小县自保都难,哪里会有人来!”黄锦哈哈一笑:“平遥县之前倒是派了几百民壮来援沁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