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马从身前撞过,泰明和慌忙一闪,跌坐在地,抬头看去,却见那马上贼寇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一连撞翻了两三名拦路的同袍,夺路飞奔而去。
泰明和心头又恼又怕,赶忙爬起身来,四周看了看,却见不远处通天梁傻愣愣的立在溃军之中盯着逐渐逼来的旗军旗帜看着,几名亲兵正要架着他跑路,赶忙穿过人群凑了上去,一把拉住他:“李哨官!老李!快约束军阵!要不然全军就这么溃了!”
“约束个屁!”通天梁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娘的,姓绵的不过当了几个月的百户,怎么能练出这么凶悍的兵来?军心已散,这仗没法打了,不如暂退,再做打算!”
说着,通天梁便要翻身上马逃跑,泰明和心中大急,一把扯住战马缰绳,吼道:“李哨官!你这般狼狈逃回去,如何与佥事大人交代?如何应付宋巡抚?你的性命跟这一仗绑着了!若不能扑杀这些卫所兵,你以为你还能留下一条命来吗?”
通天梁垂着头默然不语,手却悄悄摸上腰间的腰刀,泰明和早瞧见了他的动作,顿时心里一沉,明白这家伙是准备把自己砍杀在此,没了自己这个中间人和监视者,他还有机会推脱私调军兵的罪责、重投宋统殷的麾下继续当他的抚标营哨官。
泰明和一咬牙,眼中凶光一闪,猛然后退一步探出手去,文士大袖一展,露出一把藏在手中的手弩,闪烁着寒光的钢弩直直指着向通天梁。
通天梁腰刀刚刚拔出一半,便听到一声弦响,顿时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躲闪,一发钢弩飞射而至,直往他面门扑来,通天梁慌忙侧过脑袋,钢弩深深扎进他的脸颊,好险没有刺入他的大脑之中。
通天梁惨叫一声,持刀在手,狂呼乱叫着让亲兵围杀泰明和,话音未落,却听见身旁一声怒喝,一名亲兵忽然跃起,在半空中奋力挥舞手中朴刀猛斩,一刀将通天梁拦腰劈成两半。
泰明和冲那亲兵点了点头,向着其他被惊呆的亲兵怒道:“尔等欲随通天梁送死,还是想归附张家搏个富贵?那些卫所兵将要逼来,速速决定!”
亲兵们互相对视几眼,纷纷收起兵器退开表明态度,泰明和松了口气,扯过通天梁的战马:“走吧,通天梁死了,此战已不可为了,我等速回太原,向东家通报,武乡百户所反乱朝廷、伙同流寇埋伏我等搜寻流寇踪迹的官军、李哨官不幸战没!请宋巡抚调大军来进剿!”
视线之中最后一名贼寇被射杀,旗军军阵中传来一阵欢呼声,绵正宇吩咐绵长鹤护好吴成,便领着毛孩和几十名老兵继续追杀逃跑的贼寇,有数十名贼寇窜入山林之中逃遁,绵正宇准备衔尾追杀一阵,摸一摸他们躲藏的巢穴位置。
吴成则留下来领着将士们打扫战场,将伤重未死的贼寇统统补了刀,把尸首都排列整齐、头颅都割下来扔在大车上,兵器和盔甲更是宝贝,也统统被扒了个精光,堆在一起等待点算。
通天梁的尸体很快就找到了,下半截身子被人马踩得不成人形,上半截还算完整,至少还能看出个大概模样来。
“通天梁变半根梁了!”吴成朝他冰冷的脸上啐了一口,冲附近几名旗军招了招手:“就这么死了便宜这厮了,去伐根大木来,把这厮的尸体绑在上面,咱们得一路把它抬回去,让唐千户和他手底下的人好好看看、让张家和武乡的官绅好好看看,也让武乡的百姓们都好好看看!”
几名旗军领命而去,吴成在战场上转了一圈,安抚着那些战后虚脱在地、满脸苍白、还没从血腥的屠戮中反应过来的新卒战士们,不一会儿,毛孩骑着匹俘获的战马飞奔而来:“成哥,绵老大抓了几个人问到了那些贼寇的巢穴,让你带些人一起过去。”
吴成点点头,留下十几人清理战场,领着剩下的旗军随毛孩去与绵正宇汇合,押着俘虏的贼寇穿林翻山走了一两个时辰,找到了一座被伪装过的山洞。
毛孩领着几名旗军进洞查探一番,确定贼寇跑了个精光,吴成这才领着人进了洞,举着火把观察了一圈,这个山洞不大,看起来像是野兽栖息的兽洞,被通天梁他们占了当临时的驻扎地,从那些被他们屠戮一空的村庄里抢来的物资和贼寇们还未用上的军备都藏在这里。
吴成领人粗粗点算了一番,西北银贱而米贵,又正是夏收时节,村民家中大多存着粮食准备换银交税,贼寇们从村里掠来的金银不多,粮食倒是不少,将半个山洞堆得满满当当。
“这些粮食金银都要拉回去,咱们如今成了反贼,日后必定要面对朝廷围剿,还得靠它们来发动百姓、收拢人心!”吴成吩咐身旁的旗军仔细点算,自己转身去查看贼寇们遗留的武器装备,洞里藏有十余副上好的铁甲,明显是贼寇的头目军官的备用甲,如今都便宜了吴成。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备用的刀枪剑戟和弓箭,甚至还有一门佛朗机炮,让吴成惊喜不已。
“这张家为了对付咱们,还真是下血本啊!”绵正宇摸着那门炮,叹了口气:“可惜咱们百户所没有会操佛朗机的炮手,这玩意跟火铳一样,填药发射不当就容易炸膛,落在咱们手里就是块铁疙瘩。”
“回屯堡问问陈老匠,他见惯了火器,没准知道怎么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