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乡百户所一百余名旗军,加上唐千户带来的三百多卫军精锐和一些背负辎重的屯军余丁,几百号人一路不停向着太行山而去,沿路村民听说卫军出兵剿寇,纷纷等在村口路旁,等大军经过便送上酒水菜食。
这倒是让唐千户又小小惊讶了一回:“老绵,你在武乡地界威望颇高啊,咱们往日出兵,百姓听闻兵至都是望风而走,哪有过如今这箪食壶浆的局面?”
“全赖唐千户鸿福,贼寇荼毒乡民,百姓听闻唐千户亲自领军剿寇,自然是人人振奋。”绵正宇淡淡的回道,心中却知晓实情为何,悄悄扭头看向队列中的吴成。
吴成正扫视着周围的百姓村民们,对上绵正宇的视线,猜到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低声自言自语道:“民心所向,故而大事可成。”
绵正宇仿佛听见了他的低语,轻轻点了点头,回过头去,吴成也不再分神,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毛孩:“继续说,你们探查的如何?”
“俺们一直追着贼寇的踪迹,发现了他们的营寨……”毛孩用炭笔在一张羊皮上写写画画,与吴成一起展开,指点道:“贼寇的寨子离马栏庄不远,从庄子入山往北走大约十余里的山道,有个狭窄的山谷,两侧都被绝壁包夹、山势陡峭难以攀爬,贼寇在出谷的谷口立了关口,全是木头搭的,出了谷应该就是他们的山寨。”
吴成皱眉盯着毛孩手绘的简易“地图”看了一会儿,冷冷哼了一声:“这地方选的妙啊,要是入谷的谷口再安排一支兵马堵住,除非咱们能飞,否则便是无路可走了,他们以守代攻,能以最低代价消灭咱们,若是咱们冲不破两边的防御,围都能围死咱们。”
吴成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骑在马上的唐千户,不用说,堵住谷口的那支兵马,便是这唐千户带来的三百人了。
“既然搅进局里,总得付出代价!”吴成冷冷一笑,让毛孩将地图收起:“想吃了我们这块肥肉,就得做好反被咱们吞掉的准备!”
“没错!没错!”一旁的绵长鹤插进话来:“三百来个卫军,还不够咱们塞牙缝的!成哥,到时候俺来领军冲锋,杀他个片甲不留!”
“不急,还得跟他们耍耍!”吴成轻轻摇了摇头:“时机未到,咱们主动踩进这陷阱里,就得收获最多的利益!要让这些家伙当好咱们的教师爷,好好替咱们练练家底!”
第二天晌午,吴成等人率军抵达马拦山,马栏庄就位于太行山脚下,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口的小村庄,村民都被那伙贼寇杀了个干净,官府的人不敢靠近太行山,村民的尸体还抛在化为一片废墟的村庄里,炎炎夏日里都已经发臭腐败了。
吴成等人在马栏庄外用饭休整,安排人手将村民的尸体清理到村外,又将所有旗军组织起来,寻了个小坡登上去,指着那些尸首扯着嗓子喊着:“都看见了?那些贼寇连襁褓中的孩童都不放过,此次入山若不能剿灭他们,你们的家人亲眷也会被他们肆意屠戮、你们的粮食财物也会被他们抢夺、你们的屋宅也会被他们烧为白地!唯有剿灭这伙贼寇,你们才能安居乐业,明白吗?”
整齐列队的旗军齐声高吼一声“明白”,如奔雷一般的声响惊得村子废墟里藏着的乌鸦扑腾着翅膀逃上高空,也吓得一旁扶着一棵枯木气喘吁吁的唐千户心头一颤,眯着眼打量着武乡百户所旗军整齐的军阵。
严整、肃穆、沉寂,唐千户脑中跳出好几个词来,他也是当老了兵的人,怎会不知这些词语套在一支军队身上,便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强军?武乡百户所的旗军跟他以前见过的卫军完全不同,让他有些心慌意乱。
回头扫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那三百人,这些人已经是他挑出来的健锐了,但一个个却显得毫无纪律,昨日缓缓行了一天的军便累得一塌糊涂,进了村便各自找地方四仰八叉的“休整”,甚至有一些人还聚在一起掏出各种赌具博戏,权当放饭前的消遣。
唐千户自己看得都不忍卒睹,叹了口气,扭过头去扫视着训话的吴成和坡下挺立的绵正宇,喃喃念道:“他们接管武乡百户才多久的时间啊?怎么就练出这么支纪律严明的强军来了?他娘的,这次不会要阴沟里翻船了吧?”
容不得他细思,吴成已经训话完毕,让旗军挖了几个坑将村民尸首安葬,随后每人发了几个饼子,就着随身皮壶里的凉白开吃下,便整军继续前进。
唐千户带来的卫军还等着吃热乎饭,见吴成等人啃了饼便走,当即便喧闹起来,唐千户也惊了一会,赶忙赶上绵正宇问道:“老绵,怎的走的这么急切?弟兄们还没休整好,十几里山路如何走得下去?到了贼寇寨前怕是也打不了仗了。”
“千户大人,军情如火,如何能拖延?”不待绵正宇回答,吴成抢道:“贼寇不可能不留下耳目监视山外动态,若是我等在此休整,贼寇趁机逃遁,茫茫太行山去哪寻他们?不如疾行,直逼敌寨再休整便是。”
唐千户皱着眉瞥了吴成一眼,他早从何师爷那得知吴成是“京师的大人派来监视和控制绵正宇的人”,自然也是张家必须要除掉的重要人物,见绵正宇没有反对的意思,一咬牙:“也是正理,就依你所言,去敌寨再休整!”
吴成暗暗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