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折腾到黄昏时分,眼见着校场里不管训练的新卒还是督训的旗军统统累趴下了,小旗官们也一个个累得声音嘶哑、鞭子都挥得软弱无力,吴成才终于结束了这次初操,让伙头兵和屯丁端上来一盆盆香喷喷的饭食。
但吴成没打算这么轻易让这些新卒用饭,看着瘫倒一地、口水直流的新卒们露出一丝坏笑,挥着令旗喊道:“都看清楚了?有香喷喷的杂粮窝头和饼子,有美味的羊肉汤,还有鸡蛋和鸭蛋!但是想要吃上这些美味,还有最后一关要过——今日初操,我让你们牢记不少道理,你们一个个也嚷嚷着明白了,如今就来考考你们,我一队队问过去,哪队答不出来,就得看着其他队吃完才能用饭!”
吴成嘿嘿一笑,从盆里抓起一颗鸡蛋,敲碎蛋壳细细剥着,如温玉一般洁白的鸡蛋,反射着黄昏夕阳的光芒,看在一众新卒眼中如同闪闪发光的珠宝一般,让他们垂涎不已,有些人拼命吸着鼻子,似乎想要尽量闻一闻鸡蛋的香味。
吴成将蛋壳撒在地上,一边把鸡蛋往嘴里塞一边说道:“这些鸡蛋可是金贵的东西,寻常地主家过年才能吃几颗,这一盆鸡蛋不过二十来颗,若是晚吃的,可就吃不到了!”
军阵中一阵骚动,原本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休息的新卒纷纷来了精神,都眼巴巴的等着吴成问话,吴成也不拖延,当即便点了最前面的一名新卒:“你来说说,今日操训,让你们牢记心中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那名新卒肉眼可见的紧张,一时懵在原地,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与他同队的几名新卒心急如焚,都在悄悄的提醒着他,甚至有人直接把一连串脏话骂出了口。
吴成随手挑第一个人本就是为了示范,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耐心的等在原地,那新卒在队友提醒下终于想了起来,磕磕巴巴回答了几句,意思倒是差不太多。
吴成也知道初次操训不能要求太严,当即挥了挥手,让伙头兵给他们放饭,那队新卒一人分了一个鸡蛋,兴高采烈的欢呼起来,有的人甚至连蛋壳都没剥便往嘴里塞,嚼得嘎嘣嘎嘣响,周围的新卒都羡慕不已的看着他们。
可他们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吴成真就一队一队的问过去,回答出来的便放去吃饭,回答不出或答案偏差太多的便只能连累一整队人哭天喊地的等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同袍大块朵颐。
“今日初操,真是让我老岳大开眼界!”岳拱哈哈笑着,拿着一张饼子就着羊肉汤用饭:“今天这一训,这些新卒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今天初操,其实只是在立规矩.....”吴成苦笑一声:“昨天还是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平民,分个左右都得耗不少时间,岳总旗你也看到了,那列队行进每次都是走几步就乱了阵形,跑了几圈、挨了鞭子依旧不记事,到最后也才勉强有个模样。”
“啧,才一天的操训,也指望不上他们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成效,能让他们牢牢记着‘军令如山’和‘赏罚分明’这两条规矩,今天就不算白费。”
“我看,他们永远都不敢忘,特别是那些看着别人吃饭的新卒!”岳拱哈哈一笑,看向那些争抢吃食的新卒们:“但是这么个训法成本太高了,鸡蛋鸭蛋啥的不说,反正以后也不是常用的,但顿顿有肉,这花的钱也不少。”
“要想要一支强军,就不能吝惜成本!”吴成淡淡回应道:“这世道,什么都没有刀子可靠,若是咱们有支强军在手,从哪不能把成本赚回来?再说了,如今成本高昂,说到底还是因为基础不牢的缘故,以后若是能把基础打牢,也不需要花这么大的成本去练兵了。”
岳拱皱了皱眉,扭头看向城楼上的杜魏石:“吴兄弟,我知道你的心思,如今的这些小旗官也是矮子里拔高个,迟早是要换掉的,但那杜酒鬼看着像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如今不过是生活所迫才来了咱们这,他能用心教咱们的旗军读书识字、乃至教导咱们大道至理?”
“若是之前,我还不敢肯定,但今日初操过后,我觉得他能......”吴成回应道,也抬头去看城楼上抱着酒壶痛饮的杜魏石:“岳总旗,您说错了一点,杜先生不是因为生活所迫才留在咱们这的,而是因为我让他明白,我们也想对付张家。”
“但想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个实力又是一回事!”吴成砸吧砸吧嘴,扫视着校场里用餐的新卒:“那杜先生从清晨就提着一壶酒守在城楼上,但我看得清楚,在我们结束操训之前,他一口酒都没喝,他也在观察着我们,在考量着咱们是不是有这个潜力能和张家那庞然大物相斗。”
吴成饮了口汤,嘿嘿一笑:“杜先生是个聪明人,若是咱们没这个潜力,他早就抱着酒壶痛饮麻醉去了,或者直接就离了屯堡跑了,又何必在城楼上吹一天的风?依我看,今日的操训让他看到了咱们的潜力,他是下定决心要做咱们百户所的‘教书先生’了。”
“杜先生是个聪明人,他如果真看透了我的心思,就该明白这个‘教书先生’并不好当,甚至可能掉脑袋,他既然下定了决心,自然只能陪咱们一路走到底了。”
岳拱疑惑的看了吴成一眼,笑道:“吴兄弟有些危言耸听了,张家再怎么蛮横,最多也就是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