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沙地，仅有几只乌鸦飞过，哀怨的叫着。月光下泛着白光的都是这无人收场的白骨，不知已经在这里睡了几年。
越是逼近楼兰，诡异之气更重。三军驻扎在此地，明日大将军将带领小队去往应天古城，相府二公子还在城内苦苦支撑。需得先探的情报，在这里，兵不厌诈。
沈翎予从大帐出来看月亮。这里的月亮比京城的看着还大些，沈翎予此行的目的，是想找出隶朝军队大败的原因，此番不找出，下一个相府二公子，便是曲婴了。
虽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私心，总说为家为国。可是也想，为一人。
李郡守在帐内大喊，莫要走远。
夜半时分，很多将士昏昏欲睡，突然来人大喊，天狼军又攻应天了！
三军即刻开拔，剩下一些将士在这里收拾军需大帐，以做三军后盾。沈翎予也被留在了这里。打仗自己也帮不上忙，
军需的车马还在后头，沈翎予便帮着一起推车，马儿这么久早已累的不愿动弹。要硬推着前行。
天才微微亮。远处有孤狼嚎叫。
沈翎予推不动马，打了一鞭子下去马儿直接倒在了地上，后面马车跟着翻倒，车里的军械全倒了出来。沈翎予无法拿马儿出气，隶朝的马可珍贵的紧，便只能自己把这些军械在搬回车里，沈翎予没什么力气，抱起一把箭矢想堆回去就摔在沙地上。
但是这一摔，沈翎予发现为何这些箭矢剑头有皲裂？楼兰这么干燥怎么会有铁锈？摸了摸马车内，也没有什么受潮的迹象，沈翎予觉得古怪，但是又说不上为什么。
其他的将士来帮沈翎予已经把军械拾起，跟沈翎予说，这里水源可贵，在这里作战对方多有在水源下毒，马儿容易喝，便容易病，沈姑娘切记不要饮用这里的水源。
沈翎予从不知道这样的战场小知识，连连夸将士好生厉害，将士笑眯眯的说，自家的妇人就在沈翎予的西市卖自己养的蚕，总是回来说沈大人如何沈大人如何，自己家的小女在家过家家都要当沈大人。
沈翎予嗤笑起来，觉得好玩，又问是哪家的娃娃，将士说了名字，沈翎予便说出来相貌性格。“你家女娃甚是调皮，还把你妇人养的蚕放在我衣服里，吓得我差点在街上脱衣服。”
将士本以为沈翎予会夸自家姑娘两句，没想到上来就是这般惊吓。连连赔礼，说等这一战役大胜，班师回朝必然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小女子。
说到他家的小女子，将士脸上掩藏不住的爱意。
军需收拾完毕，小批的人马朝着应天古城走去。
越是靠近，隶朝的兵马倒在地上的就越多，马踏的尸体都认不出来面目，只能靠穿着的戎装分辨。军旗有些起了火，绵延烧了好几个人。连衣物都分辨不出是我军还是敌军。
明明是在大日头底下，沈翎予却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就这样走过尸孚遍野的几里，沈翎予的鞋子都染上了斑斑的血迹。
看的多了便有些恶心，有些将士的头颅还睁着眼睛，但是身体也不知道在哪里。有些哪怕是死了还紧紧的握着刀剑。
刀剑横碎的很多，像碎玻璃一样瘫在地上。走时要格外小心。乌鸦已经在饮血，乌黑的毛发金光锃亮，也不知道多少人的尸骨供养了这样溜光水滑的乌鸦。
有只乌鸦盯着沈翎予看，对视的时候把沈翎予吓得毛骨悚然。沈翎予的手都微微的发抖，抑制不住反胃的感觉。
就这几里路，走的沈翎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未真的直面过战争的惨烈，哪怕心里做好了准备，在这一刻还是崩塌了。
战场上倒地的，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夫君？家里人是不是还在翘首以盼，等待阖家团聚。
沈翎予感受到强烈的不适。险着晕倒，李郡守也怕沈翎予他们一行出意外，已经骑着马过来交接。
沈翎予骑上了马，马儿也不看地上的人，踩过去，软绵绵的，沈翎予从未有过这样的触感，便赶紧都从马上下来。跟着其他人一起。拿草席盖上，有的马也死了，将士们将马儿与逝去的人放在一起，拿粗陋的布匹盖上。
“马革裹尸”
以前自己看到这个词语时，还在想，把马儿的皮扒下再去盖住尸体，这不是多此一举么？现在再想起当时的玩味，真想扬起手给自己一巴掌。
短短的几里路，沈翎予不知走了多久。
城里的情况比城外好些。李郡守说昨夜又来攻城，大军到了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估计还要休整一段。
城里的人起码还是活的。一起埋葬将士们的尸体时，沈翎予触碰到他们的手，冷冰冰的。是彻骨的。
战争使得城里到处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沈翎予去医馆里帮忙，虽自己不懂得治疗，但是还是想做些什么。
这里收容了多个城池的人，有被奸污了的妇人在自言自语，神情紧张。有失去了胳膊的少年，不愿治疗。有失去了父亲的女孩，放声大哭。
形形色色，各有各的不幸。
沈翎予想出去透口气，正看见李郡守匆匆往城墙走去。范二公子吊着残臂，依旧在城墙上检查各类武器的缺失，各类火球机的损伤，还有需要马上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