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立安的话夹枪带棒,县令却已经没有心思与他计较,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姚立安看向沈宝珠,却见她“惊恐”的表情后隐隐露出笑意。
原来……这丫头是想让县令亲眼看看患了疫病的下场?
真是古灵精怪!
沈宝珠随县令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中心,县令却忽然不动了。
没有理会李大夫和姚立安的话,自然有他在政治方面的考量,此时此刻,朝野上下无异样,他若提出县城出现疫病,等待他的,会不会是另一场灾祸?
他官位虽不高,但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他也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每一个当官之人都明白。
可……若真有疫病,放任发展,又会如何?
难道全县城的百姓,都会和里面的人一样,只能躺在榻上等死?
入仕为官前,县令不过也是普通百姓,他家境贫寒,全靠学堂先生接济,才有机会参加科举。他深知绝大多数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也曾发誓,要为他治下的百姓做一颗可以庇护他们的大树。
如今,却是要为了所谓的“朝堂斗争”,对此视而不见吗?
县令的拳头渐渐捏紧。
他低下头,
看向眼底含泪的沈宝珠,她似乎被方才的景象吓住,还没能缓过神来。
沈宝珠喃喃道:“县令大人,以后我们都会变成那样吗?爹、娘、阿婆、二婶,都会变成那样吗?我不想让他们变成这个样子,太可怕。”
县令的心底被这稚嫩的童音击中。
他恍然想到自己在官场多年,却因没有靠山而无法升迁,想到他曾经的心灰意冷。然而让他印象最深的,却是自己拜别恩师的那一日,他踌躇满志的想要闯出一番天地。
县令目光渐渐坚定,他俯身摸了摸沈宝珠的头,说道:“不会,一切都还来得及。”
说着,他便站起身,严肃地吩咐道:“我立刻回去将此事告知郡守,你留几人将那山匪捉住,一半的人去排查有多少人感染疫病,另一半去建几个房子,将有疫病的人全部集中起来,以免再传染其他人。”
为了老百姓的安危,他要拼了!
至于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以后再说吧!
沈宝珠眼前一亮,欢喜道:“这样我爹娘就不会得病了吗?对了,县令大人,我们刚刚都进了屋子,会不会被传染呀?要不要让神医叔叔开个方子,我们都喝些
药?哦对了,我记得神医叔叔说过,光是面对面说话,都有可能被传染,县令大人,我回家让我娘和二婶缝一些面罩吧,大家都要保护好自己啊。”
县令心中一暖。
难怪他会喜欢这丫头,都这时候了,还在考虑其他人。
不过这些物资官府都会准备,真行动起来,还会挨家挨户的发放,沈宝珠缝的面罩,起不到什么作用。
县令又摸了摸沈宝珠的头,道:“你就回去好好歇息吧。”
明摆着是不觉得沈宝珠缝得面罩有用。
县令说完便转身离去,沈宝珠只好先找出一份口罩和面罩的结合体,让姚立安先戴上。
“你真要留下来给他们治病?太危险了,”沈宝珠担忧道,“现在若发病了,应该是最厉害的吧。”
姚立安淡淡一笑,“小丫头懂得还挺多,但我们行医者,学医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天?”
沈宝珠怔怔地看着姚立安。
她知道姚立安并非真的冷血之人,却也没想到他竟会为此奉献。
他明明有十多年没有行医了。
沈宝珠想到姚立安面对官府时暴躁的态度,或许他的冷血只针对官府之人?
还有杜姐姐?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姚立安这样的人,避于山中十多年?
沈宝珠心生敬佩,与姚立安暂时告别。
她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回到铺子,沈宝珠立刻让沈大郎和沈二郎先把铺子关了。
“才刚刚开张,怎么就要关门?”沈大郎不解,“今天可卖出去不少银子。”
今天这一整天可算叫他开了眼了,这要是在地里干活,他得干上两个月才能赚够这么多银子。
难怪士农工商,商人虽然在最末尾,却仍有人抢着要去经商。
“县城里出现疫病了,”沈宝珠小脸严肃,“我们也得防护起来,若是开店,接触的人太多了!”
“哪有疫病?”沈二郎探头向街上望去。
街上人来人往,甚至还出现一个正叫卖糖葫芦的小贩,哪有发生疫病的样子?
“宝珠是遇到什么事了?心情不好才想关铺子?”沈二郎说,“有啥事你和二叔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
“真的有疫病!”沈宝珠急得小脸通红,“哎呀,娘!爹!还有二叔,你们都得来帮忙!现在我们来缝面罩!”
刘素琴亦是一头雾水。
沈宝珠已经不想多费口舌,她拿出
管钱袋子要的一百个医用口罩和面罩,说道:“这东西是我偷来的,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否则我会蹲大牢的,把这个蓝色的口罩,缝进面罩里就行了,记得留个口子,面罩就能反复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