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众人这时才仿佛大梦初醒,被这声音中的寒意所震慑,睡意一扫而尽,纷纷转头看向此处。
郡守被人带过来,一脸疲惫,揉了揉惺忪睡眼,却并未看陈铭,而是转身向岸堤处走去。
眼见着先前掷下的沙袋正被水流冲刷,汹涌的水流正越积越多,泥石流不断拍击岸堤,眼见着再有一丈之深便要涌上来。
郡守睡意瞬间被惊醒,狠劲搓了搓脸颊,转身朝陈铭拱手。
“还请恕罪,此事可否容后再议?”
“眼下这松河还需尽快堵上,待此间事毕,下官定负荆请罪,任何处罚,下官都接受,还请您开恩,容我等先行修筑堤坝。”
陈铭眉头微微一皱,也向岸堤处走来。
汹涌澎湃的泥石流跃起间仿佛要将人卷入其中,此时确实正值修筑堤坝的关键时刻。
陈铭不悦的拂袖而过,声音冷凛:“也罢,先放你一马,修好堤坝再说。”
郡守如蒙大赦,连忙从一旁提起锄头,招呼众人道:
“大家伙快一点,咱们得再加把劲,这堤坝还差一些,若是不能修起来,咱们就功亏一篑了。”
“李四,老严头,你们带人再去拉东西,小满子,你随我一同下去,咱们把先前的再加固一下。”
话音刚落,众人仿佛瞬间战力拉满,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开始动作。
陈铭面色严肃,查看一番之后,又转身在周遭山岗巡视一周,这才下令:
“何秩,你带人去东边山上砍些粗壮树木来。”
“苗恺,西边还有很大一片空旷地,树木稀少,土质松软,应该极易挖掘,你带人从那处再填些沙袋来。”
“剩余的人,下去帮他们一同加固堤坝,人手相携,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皇令一下,众人立即动身。
河堤下,百姓和官吏摇摇欲坠,加固的十分艰难。
然而此时忽觉背后被人猛力扶住,即便身处逆流之中,也坚定不移。
“别担心,你们好好干,安危有我们护着。”
众人心中一惊,果然感觉脚下十分稳固,于是连忙俯首,手中动作不停,飞快的将岸堤重新加固。
陈铭也稍稍松了口气,再转身,便见众人背着巨大的树木枝干行来。
停在岸堤上的百姓们连忙上前帮忙,众人前后形成一条稳固的线,先后将树枝投入水中,阻拦激湍的水流。
前方一身形佝偻的老农,身上背负着一筐石头。
然而毕竟上了年纪,沉重的巨石显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压力,他右膝忽而一软,眼见着便要栽倒在地。
陈铭手脚飞快,连忙上前相扶。
“老伯,小心些,我帮你搬过去吧。”
有了陈铭的支撑,老农显见的松了口气,他伸手揉了揉酸软的膝盖,一低头,却见面前华衣锦裳,只衣摆处沾了些许泥土,再往上,则是纤尘不染。
老农忽而一把推开陈铭,自己再次将石头负在身上,面上似有怒容。
“走开,草民可不敢劳动您的大驾。”
陈铭本是一番好心,却没想到竟遭遇如此对待,一时间愣在原地。
韩仓连忙一把扶住陈铭,颇为担忧的问道:“公子,您没事吧?”
陈铭颇为不解的推开韩仓。
见他无事,韩仓暗自松了口气,旋即转向老农,心中怒意顿显,颇为凶神恶煞的道:
“大胆!直到面前是谁吗?公子一番好意,你不道谢就算了,怎还如此粗鲁?简直是胆大妄为!”
听闻此言,老农抓住竹筐又往肩上扛了扛,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韩仓,冷冷讽道:
“是是是,草民可不敢劳动您的大驾!”
“您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官儿,来这也不过是帮倒忙,连郡守大人你们都骂,你们的良心呢?”
“要你们帮忙,我老头子的脸往哪搁?”
陈铭动作一滞,心中升起一种古怪感来。
怎么听这话,老头子竟像是为了郡守在骂自己?
韩仓却顾不得这么多,转身便要越过陈铭上前动手。
“放屁!此人关键时刻还在睡觉,哪有个郡守的样子?你竟敢为了他骂公子,真是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
老农停了此话,气的胸膛不断起伏,急急的咳嗽起来。
身旁一年轻男子连忙小跑着过来,将竹筐抱走,“万叔,您老小心点,都这么大年纪了,何况现在还有他们帮忙,咱们肯定能成功的。”
“您老还是赶紧下去休息休息吧。”
岂料老农拍着胸口大咳两声,满脸涨红,双目怒视陈铭,抬起颤抖的双手指向陈铭,椎心泣血道:
“放屁!咱们才不用他们帮忙!”
“你当他们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人面兽心的畜生罢了!一个个穿的人模狗样,锦衣玉食,咱们哪能使得动人家?”
“自从地震以来,郡守大人日夜不休,就为了帮咱们先堵上这松河缺口,一家子都跟着咱们过来,为了修这堤坝,大公子都病倒了。”
“郡守大人也是拖着病躯,不过勉力支撑,看不得这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