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沉,斜阳渐落,君臣二人端坐酒肆之中,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陈铭端起手中的酒杯,“佛寺一事,就仰赖丞相了。”
谢兴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泛红的脸颊洋溢出一抹开怀的笑意。
“陛下圣明,老臣自当竭尽全力!”
陈铭饮下杯中酒,甩袖而去,留下一声爽朗的笑。
“有劳丞相,朕回宫了。”
谢兴言起身远望,直至最后一丝日光落下,才意气风发的离去。
……
回宫后,天色已晚,陈铭处理完白日的奏折,随后伸了个懒腰,起身缓步向外走去。
夜色掩映,月光熹微,御花园中花影绰绰,偶有提着宫灯的小太监,在黑暗中划过一丝亮光。
陈铭深呼吸几口,顺着小道向前走去。
约莫一炷香后,陈铭抬起头,脚步一停,猛然发现竟是走到了辰月宫。
陈铭摇头失笑,停顿一瞬而后转身向西走去。
政事处理完,难得的休息放空时刻,陈铭竟是忘了,今日亲自送了洛吟月回府。
却没想到脚步下意识移至辰月宫。
韩仓看到陈铭若有所失的模样,连忙低声说道:“陛下,前边就是楚娘娘的坤宁宫,许久未见,想必楚娘娘都盼出花来了。”
陈铭未说话,脚步却是轻快了许多。
不多时便到了坤宁宫,门口的小丫鬟连忙冲进殿内禀报。
楚青莲一身淡紫宫裙,发上凤钗闪耀出金色光泽,眼中满是喜色,笑意盈盈出门相迎。
“陛下,臣妾等您等的好苦。”
“您终于来了,快请进。”陈铭摆摆手,心情颇为愉悦的随楚青莲入宫。
楚青莲上前揽过陈铭的胳膊,颇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陛下您一去这么久,可真是让臣妾好等,若是再晚些,臣妾怕是等的花都谢了。”
陈铭笑着说道:“这不是就来了吗。”
想起陈铭回宫后的行踪,楚青莲颇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陛下心中只惦念着皇后,臣妾想来只能排个末等,哼,怎的陛下今日倒是不去找皇后娘娘了?”
陈铭摇头失笑道:“诶,月儿回家省亲了,朕都把这事给忘了,刚刚到辰月宫门口才想起来。”
闻言,楚青莲忽然停了脚步,颇为幽怨,低头说道:
“原来陛下是寻皇后不得,这才来看臣妾!陛下怎不寻别人去!”
陈铭毫无所觉,继续向前走去。
“这不是刚好顺路,你这里最近,朕当然最先来看你。”
楚青莲心中酸涩,又有些怒从中来,当即提高声音道:
“原来只是顺路!看来臣妾在陛下心中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说完,楚青莲快步越过陈铭,气冲冲的向前走去。
陈铭不知所措,停在原处。
这时楚青莲忽然转身,极敷衍的向陈铭行了一礼。
“陛下去寻心尖上的人吧,臣妾不奉陪了,恭送陛下!”
“玉秀,记得关好宫门。”
玉秀面有难色,转身向陈铭行礼。
陈铭一脸莫名其妙,看着楚青莲远去的身影,满是郁闷的出了坤宁宫。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脸庞,仰头郁闷道:
“难道朕如今魅力大减了吗?”
殊不知殿门刚一锁,楚青莲便后悔了,停在原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哀怨道:
“陛下就不能说句软话嘛!”
然而陈铭已然远去,正与月夜星辰相伴,沿着小道向前,也不曾进入哪个宫殿,一路慢悠悠越走越偏。
前方一片黑暗,却陡然出现一点亮光。
此处已是到了皇宫的东北角,算是极为荒凉处,前方宫殿居然有人?
怀着好奇,陈铭一路走到殿门处。
却见院中一颗古银杏下,石桌上放着一盏灯笼,正是从中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而石桌旁,竟有一素衣女子,跃动的灯光映在女子姣好的面庞,温润如玉,一侧身子则被灯光照亮,打在地上的影子,凹凸有致。
陈铭眼神落在女子面庞,却是心生疑惑,此人竟是从未见过。
“她是何人?怎会出现在后宫中?”
韩仓连忙低头道:“此女子名曰吴婉秋,是先帝后宫的妃子。”
“当年乃是选秀进入宫中,但后来她父亲吴清犯了贪污罪,被大臣联名弹劾,经大理寺查证,确有其事,先帝大怒,将吴清斩首示众。”
“因为吴清的关系,她也因此被先帝厌弃,直接从打入冷宫。”
“唉,说来也是可怜,这吴婉秋什么都没做,大好年华,却只能在冷宫度过余生。”
听完这些,陈铭倒是心生怜惜。
再打眼看去,吴婉秋拨了拨灯笼中的烛火,而后仰头望月,红唇轻轻张开。
伴着月色,一道柔婉秀丽的声音传入陈铭耳中。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月色朦胧下,声音又添一分魅惑,听得陈铭胸中一簇火苗升起。
主仆二人沉浸在霜浸夜色中,隔着宫门听殿内的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