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怒斥,后面百姓止步不前,不敢再上前去。
师爷背着双手站在台上,一双吊梢三角眼在众人身上来回打转。
百姓们踌躇不前,手中紧紧攥着自己的东西。
队伍后方远离台子,五六人小声抱怨。
“都已经捐过两三次,如今竟又要捐。”
“这些粮食我们省吃俭用这才留存下来的,没想到如今竟要捐出去。”
“若是有的选,我也不想捐,捐出去也要被记黑名单,还不如不捐!”
这话不知怎的,瘟疫一般扩散,向前传出去。
本就抱有极大怨气的百姓,此刻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样,面目逐渐赤红,怒气眼见着就要遏制不住。
师爷见状不妙,连忙让守卫们围到他面前,防止百姓暴乱。
随后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计上心头,连忙高升喝止:
“众位安静!”
“这募捐活动可是奉朝廷之命,大家还是早些将手中的钱粮交上来。”
“请大家不要抱有任何怨言,能为朝廷募捐,可都是我们的荣幸。”
“再说了,朝廷还能贪图这点小钱吗?以后都会加倍还给大家的,这都是暂时借用而已!”
师爷本志在必得,希望以此稳住百姓。
然而话音一落,一颗鸡蛋直接砸在他头上,黄色蛋液顺着他额头滴落,满面狼藉。
“放屁!第一次募捐的时候你就这样说!”
“这都过去几天了,不但没把交上去的东西还回来,反而三番两次的募捐!”
“你这话骗鬼呢!我们不交了,大不了全都记上黑名册!”
师爷大怒,就要吩咐护卫对先前说话那人出手。
然而此刻群情激奋,有了带头人,众人也不再畏惧,群起而攻之。
五六名护卫站在众多百姓面前,简直像是蚍蜉撼树。
不断有东西砸上募捐台。
师爷这才感到有些恐惧,连忙弓着身子,趁人不备,一溜烟向后跑去。
周围的百姓却全然不止,皆在怒骂师爷。
师爷终于偷偷避过人群,猫着身子走到太守府门前。
他眼神阴冷,抹了一把头上黏糊糊的蛋液。
“一群刁民,不乖乖募捐,胆敢对本师爷出手,待来日有你们好看!”
就在这时,忽然人群后方有人发现了他的身影,惊呼一声:
“他在这里,他逃到了这里!大家快来!”
百姓们被这声音一唤,立时乌泱泱一群朝着太守府而来。
师爷连忙转身躲入太守府,匆匆忙忙将大门关上。
百姓们的怒骂声转瞬即至。
师爷深呼一口气,连忙迈步向正堂走去。
正堂内,一名中年男子,国字脸一字眉,一脸端方,正气凛然。
忽然听到堂外传来的匆忙脚步声,他转头皱眉看向来人。
师爷浑身五彩斑斓,狼狈不堪,要多惨有多惨。
只一眼,那人立即转过头,面色阴沉,满是不悦。
师爷气喘吁吁闯入堂内,连忙说道:
“太守大人,你快出去看看吧,这些百姓真是疯了!”
堂内之人正是凉州太守谢连清!
谢连清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师爷。
“你不是去募捐了吗?”
“本官可是未加掺和,如今你又想作何?”
师爷径直走向一旁的架子,取了一块巾帕,将身上脏污一番擦拭。
“太守大人,这些刁民真是太过野蛮,我不过好心劝诫一番,哪曾想他们竟然对我大打出手,真是无礼至极!”
“募捐本就应当,他们竟还想反抗!”
“我不过说了句他们捐的东西不行,就被他们搞成这般模样,真是可恶!”
谢连清浑身的怒气终于压制不住,直接起身,劈头盖脸的朝着师爷骂道:
“钱无良!你可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这些全是我凉州百姓,你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竟然为楚沧海做事!”
“百姓们一年统共才有多少收入?如今被你们三番两次盘剥,上交七倍于之前的税款。”
“如今又三天两头进行募捐,他们哪来这么多东西上交?”
“我看你这副模样,真是活该!”
钱无良被谢连清一阵怒骂,顿时怔住。
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他当即站直身体,也不顾身上的狼狈,仰头直视谢连清,声音阴冷如蛆虫。
“尊称你一声太守大人你还真给自己脸了?”
“莫要忘了,你的妻子女儿可是在我手中,你如今又比阶下囚好的了多少?”
“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楚相不想引起众怒,你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此话一出,谢连清脸色清白交加,又气又怒。
若不是妻儿在他们手中,谢连清早已自杀向陛下谢罪,又岂会在此处受他们侮辱?
见他无言以对,钱无良小人得志,得意的看着他。
“行了,赶紧走,将百姓劝住,让他们安生将钱粮交上来!”
谢连清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敛了怒气。
楚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