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不许动!全部给我放下武器!”
怒吼回荡在弯月高悬的夜空。
一段突厥语涵盖三个语法错误,导致语意完全没有传达给士兵。
但他们还是从来人的身份与他的举动看出了他的意思。
穆罕默德僵硬地躺着,如一滩烂泥般躺在低矮的杂草里。
他的衣领被人揪住,一柄锋利的剑抵在他的下巴下,人生中第一次零距离体验生与死的交界。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好像自己本来正自鸣得意斩杀敌将的时候,天上突然飞过来只大耗子,把他从马上撞了下来,然后就记不太清了。
屁股摔得好疼,还有腿和后背,仿佛四肢都要摔散架了。
哎?压在他身上这个人是谁,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听不懂人话吗?”
穆罕默德苏丹的身上,一只手臂压住他的胸口,另一只手紧握黄金剑的年轻男人紧张地喊道:“放下武器!不然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男人作势要压下剑刃。
包围在他身边的数十名耶尼切里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地把手里的武器扔到了草丛里,穆罕默德见状立即破口大骂:“白痴!不许听他的!我命令你们拿起武器,否则杀无赦!”
“不,就要听我的!”
“不许听他的!”
“就要听我的!”
嘭!
罗贝尔抬手一巴掌,呼在穆罕默德的头上。
“还敢多嘴?”
嘭!
穆罕默德满心的委屈与愤恨,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抵在下巴上的长剑可不是错觉,只是贴近剑刃,他的脖子上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这家伙不是闹着玩的。
这股子杀气,与当年父亲大人处决叛乱的基督徒时散发出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真的敢砍下来,敢杀死他这位万乘之尊的帝国苏丹,哪怕之后等待他的是碎尸万段、生不如死。不如说,敢当众袭击他这件事,本身就证明刺客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借助黯淡的月光,穆罕默德偷偷窥视刺客的面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是你?!”
他的口吻又惊又怒:“你不是异教徒的主将吗?不好好领导你的军队却跑过来袭击本苏丹,你脑子不正常么?”
“呵呵。”尽管周围的敌人作出渐渐包围过来的态势,年轻男人依旧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领导大军是为了胜利,袭击阁下同样是为了胜利,两者间有何区别呢?”
“你!”穆罕默德万万没想到他会给出如此答复,心中更加愤恨,“你这是玩不起!”
“年轻人,战争不是儿戏,上战场是要死人的。”
男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瞧你这副文弱的模样,不会是第一次上战场吧?怪不得会被我抓到机会,太稚嫩了。”
稚嫩。
男人的话语戳中了穆罕默德心中最敏感的刺。
曾几何时,哈利勒大维齐尔就是以他“太过稚嫩”为由,剥夺了他的苏丹之位,重新拥护他的父亲上位,让他沦为兄弟朋友间的笑柄。
在他话音落下的转瞬间,穆罕默德遽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怒吼着发起挣扎。
然后失败了。
男人就像一头野牛死死压在他身上,他的力气根本连动都动不了一点。
士兵听到苏丹的吼声,误以为他有危险,急忙一拥而上。
但男人作出了他们最意外的举动。
他一瞬间松开了压制穆罕默德的姿态,转身挥舞剑刃,喘息间便斩杀了冲的最靠前的三名耶尼切里士兵,震慑住了一众帝国的精锐。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跟没事人似的接着回去压制的动作。
穆罕默德甚至没来得及站起来。
怎么可能,他明明看起来同自己一样瘦弱,怎的力气如蛮牛般巨大。
三番五次的变故终于让这个年轻人的心冷静了下来。
只要结束失控的愤怒,他仍然是那个文雅冷静、让他人难以看穿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
他沉声开口道:“说出你的条件。”
他所能想象到的敌人袭击他却不当场刺杀他的目的,无非是要求放开包围圈,允许十字军联军全身而退。
虽然他很渴望为赛义德报仇,但赛义德只是昏迷,又不是去世了。他还有一番惊天伟业等待实现,为一时冲动搭上性命实在划不来。
如果男人如此要求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但男人笑了,开口就说:“穆斯林要全面退出巴尔干。”
“你放你妈的屁!”
男人一张嘴,饶是穆罕默德的修养也不禁二度破口大骂:“巴尔干乃我父祖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归根结底,是你们基督徒先来找我们的麻烦,技不如人亡国失地,你这蠢货一句话就想让帝国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痴心妄想!”
“哦。”男人点了点头,“那就退出希腊和保加利亚。”
“这不是都一样吗?!”
“啧。”
本想欺负异教徒不懂地理,看来对方也不是傻子。
男人自然是堂堂登场的罗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