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阁下敬启……”
翌日正午,留守格拉茨的弗雷德里克收到了快马送至的平卡菲尔德战役捷报和胡斯派残党领袖的首级。
后来据仆人回忆,公爵大人没有打开封函首级的木盒子,而是直接让把下人把盒子连同首级一同烧毁,把自己锁在阁楼上自嗨了一下午,放纵的大笑直到格拉茨城外都能隐约听见。
弗雷德里克没有让罗贝尔失望,他下令赦免了胡斯残党的罪行,允许他们在奥地利的领地作为自由民生活——当然,税还是要交的。
施蒂利亚境内所有排的上号的医师全部被征集至格拉茨,医治城内的数千号伤员。
莱布尼茨守城官……哦,现在是格拉茨伯爵大人了。
莱布尼茨伯爵依然担任守卫格拉茨大后方的使命,至于公爵大人,此刻已经迫不及待地率领尚未重整完毕的大军和刚刚送至的威尼斯装备奔赴平卡菲尔德了。
无耻的臭寡妇,卢森堡家族的余孽,我又回来啦!
坐在战马上的弗雷德里克戏谑地遥望北方。
呐,伊丽莎白,全军覆没的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答案是迷惘。
维也纳城,空荡荡的领主大厅,伊丽莎白夫人抱着时年七岁的儿子迷惘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凌乱的领主大厅似乎暗示了不久前发生的争吵和打斗,散落呢绒地毯的金酒杯宛如盘旋在伊丽莎白心头的阴霾,久久不能散去。
不久前,支持伊丽莎白起兵政变的因斯布鲁克伯爵忽然抛下自己的征召兵部队消失无踪,施泰尔伯爵和特劳恩高伯爵因此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他们一口咬定因斯布鲁克伯爵背叛了复国大业,指责彼此也有背叛跑路的动机,吵到最后甚至当着伊丽莎白的面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还是几位男爵骑士实在看不过去,把他们俩彼此拽开方才作罢。
从始至终,众人的主心骨伊丽莎白夫人都保持了诡异的沉默,不由得让许多支持叛乱的小贵族心里犯起了嘀咕。
但伊丽莎白确是无话可说。
她现在已经渐渐无法理解现实了。
就在前天,几十名伤痕累累的胡斯战士逃回了维也纳,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带回了维也纳。
饱受夫人信任的胡斯军领袖,波西米亚的扬·卡壮烈殉道,八千胡斯大军被包围投降,拼死逃回的这数十人是仅存的部队。
伊丽莎白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作为反叛军的高层,因斯布鲁克伯爵还是得知了己方大败这一情报。翌日的会议上,伯爵无故缺席,当施泰尔伯爵率队赶到他的宅邸时才发觉大楼早已人去楼空,他赫然抛弃了城内的五百名征召兵,孤身逃离了维也纳。
城内一时人心惶惶,人人萌生去意。
再这样下去,等不到弗雷德里克大军围城,维也纳守军就要不战自溃了。
在惴惴不安的等待中,时钟的指针指向了二十三点。
这一晚,一个神秘青年敲响了维也纳城堡的大门。
昏暗的烛光莹莹摇晃,银质水盆中清澈透亮的水倒映出伊丽莎白焦虑不安的神情。
七岁的拉迪斯劳斯不明白妈妈为何愁容不散,只是懂事地默默帮妈妈揉着肩膀。
守门卫兵迷迷糊糊地推开了城堡大门,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入大殿。
王座上安坐之人正是暂代年幼的儿子总摄朝政的先公爵遗孀,卢森堡家族的末裔伊丽莎白。
佝偻身影缓缓跪下,额头紧紧地贴着地毯。
“草民参见夫人。”
“草民?”伊丽莎白不安地皱起眉头,“你是谁,谁允许你进来的,我的卫兵在哪里?”
“……”
青年男人没有回答,保持着趴跪的姿势慢慢爬向王座。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伊丽莎白从王座上站起,拔出王座旁剑架上的饰剑。
“夫人。”青年终于开口,“请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
“我的名字是,法罗·德·菲尔普·安费尔,听说了夫人遇上大麻烦,特来相助。”
“大麻烦?”伊丽莎白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你要帮我解决那个篡夺我儿子公爵之位的弗雷德里克?可你一介平民怎么帮?刺杀吗?”
“不,夫人,‘我们’有很多办法解决夫人的困难,比如……”
“比如?”
青年慢慢抬头,一双在黑暗中散发着血色光芒的眼瞳在碎发刘海下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还请夫人拭目以待。”
三月的奥地利依然刮着刺骨的寒风。
在气候温润的环地中海地区,三月已是河海化冻,春芽萌发的日子,但奥地利受阿尔卑斯山影响,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向大陆性气候过渡的地区,学术上一般称之为温带落叶阔叶林性气候。
气候类型决定了奥地利正常的全年最高温度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度,最低时可降至零下六七度左右。
更不要说从十三世纪就开始蔓延全球的小冰期,让高纬度的西欧和东亚一起进入了一段天寒地冻、冬风肆虐的天灾高发期。
弗雷德里克裹着一张厚厚的羊毛毯,坐在马上大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