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威尼斯人只是放弃了外围阵地还则罢了,然而他们甚至连吊桥都毫不设防,这就让克里斯托弗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慎而又慎地命令百夫长缓缓探查,百夫长带队迅速冲过百米吊桥,然而威尼斯人仍然安坐城上冷眼旁观,坐看小队肃清周边。
敌人的退缩给予了百夫长莫大的勇气,他大胆地继续前进,一直摸到距离要塞不到五百米的位置,肉眼可见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弓弩和堆积如山的滚木礌石,百夫长甚至在两座炮台上望见了四门骇人的青铜加农炮,吓得连忙撤回了对岸。
站在山丘上,罗贝尔清晰地观察到奥军似乎被要塞森严的守卫震慑,不敢寸进。
然而这与他在望远镜中观察到的信息相悖。
在他的视角里,威尼斯人故意用沙袋堆高了滚木台,伪装出一副战备充足的样子。四门青铜大炮确实恐怖如斯,但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弹丸的所在,大概率也是样子货。
不过强弓劲弩却做不得假,威尼斯人富有四海,给每座要塞配备个上千把十字弩绰绰有余。
假如奥军大部队靠近,守军万箭齐发,必然伤亡惨重。
既然大部队受制于守城器械,不敢轻举妄动,那就到了攻城部队发挥的时间了。
雅各布等人将抛石机推上土丘。
负责使用抛石机的工程师死在了前几天的混战中,好在他的学徒幸免于难。
学徒指挥着士兵转动机械,亲自上手操纵调整弹丸落点,比出大拇指,示意可以发射。
三名士兵合力抱来三枚石丸和许多碎石沙砾,合计一百五十英磅,一同放入置丸袋,系上袋口。
朱利奥遽然拉下木杆。
“轰!”
配重袋应声下坠,带动投石杆和石丸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石丸与碎石飞跃宽阔的河流,飞跃茂密的城外小林,轰然砸上石头城墙,砸出几个小坑。
猝然袭来的投石引起了威尼斯军小规模的慌乱。
第二次投石,士兵搬来更多的石头,总计约二百英磅,朱利奥再次拉杆,石块堆应声抛出。
这一次,投石依然没有砸上城墙,而是落入城内,砸起一片尘埃,也许还会砸死几个倒霉的市民。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到了第十次,投石终于落上城墙,砸飞了十几名威尼斯士兵。
被稀里糊涂地砸了十次,威尼斯人终于发现了西南方土丘上的奥军抛石机,开始组织城内的抛石机反击。
在抛石机刚刚被发明时,守军往往无力反击,只能闷头挨砸。
但很快,有人意识到为什么我不能砸回去?于是守城方在城墙上布置同样的野驴炮或抛石机,进行器械反击。
在一开始,守城抛石机要亲自寻找和瞄准敌人的攻城器,带来诸多不便。
随着几何数学和战争经验的进步,守城一方将器械改为放在城内,和攻城方隔着城墙对轰,而瞄准任务则交给了留在城墙的观察员,这种间接瞄准法从此成为炮兵的标准模式,再也不会有炮兵看到敌人才傻乎乎地开火。
于是,罗贝尔的望远镜中出现了数枚大小不一的石丸,直直向他们所在的土丘飞来。
还好两方的准头都不太好,石丸弹飞进了几十米外的树林,没有命中他们。但随着双方的校准,彼此被击中的概率只会越来越高。
是时候了。
雅各布吹响军号,沉闷的号声在大地上回响。
“呜——”
这是罗贝尔与克里斯托弗约定的进攻指示。
奥军听到军号后,立刻排队涌上吊桥,扛着三十架云梯井然有序地迫近城塞。
雷奥纳多扶着城墙的边檐,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敌人咋舌:“啧,还是来了吗。”
“放箭!把他们逼退!决不能让云梯贴城!”
魁梧的将军于城上怒喝:“点燃火箭,准备爆破!”
不对劲,肯定哪里不对劲。
只允许两人同行通过的狭窄吊桥,简直是天赐的防守点,威尼斯人没道理直接放弃。
罗贝尔的眉头越皱越紧。
渡过铁索桥的奥地利士兵越来越多,开路先锋博罗诺夫率领着五百盾牌兵,扛着木桩,顶着箭雨,冲过了吊桥,在城下强行建立起一排挡箭墙。
吊桥上,时不时有士兵中箭落水,第一批抵达彼岸的弓弩手连忙在挡箭墙后向城上反击,压制威军弓兵,为友军争取渡桥机会。
但纵然有挡箭桩的保护也不是绝对安全,威尼斯人将弩炮推上城头,砍断绳索,弩炮射出人手臂般粗壮的重弩,瞬间穿透了木桩,将其后的奥军士兵插成一串。
有士兵慌不择路地逃到城下,威尼斯士兵立刻抛下礌石,将这些人砸成肉泥。
不过一个小时,奥军的伤亡便超过了百人,云梯也损失了两架。
城内对奥军攻城器的反击仍在持续。
可一方是攻击整面城墙,另一方是攻击孤零零的一台抛石机,命中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罗贝尔一方目测已经斩获了百人级数的战果,而威方的抛石连他们的边都没蹭到。
“轰!”
抛石机再次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