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墓建成之初,女离族选百名童男童女,作为俑人,陪葬伺候天女。
就在童男童女入墓举行祭祀仪式的那日,天降异象,地动山摇,整座女离孤峰,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夷为平地。
晏归辞轻轻弹了弹手指,那只悠闲的小蜘蛛,落到地上。
他继续道:“独蠹、起娘等人的先祖们,就这么被提前葬入天女墓中。”
辛守想起一首诗中提到的画面,“开裂缝坼陷深坑,斜颤倾欹难驻足,阴风飒飒鬼神号,地惨天昏蒙黑雾。女离峰在地震中坍塌了……那其他族人呢?”
晏归辞摇头,“我从湘阴县志上阅览过这一段历史,记载很简略。当时的地震,导致附近山势都有变动,再无孤峰,山脉连绵成片。至于女离族人的存活人数是多少,我没有找到详细数据。毕竟古人对地震,向来视为天罚,不祥。而女离族更是只在野史上,寥寥几笔的存在。”
被放弃,又被忽略的一群人。
在滚滚红尘中,被时间的车轮,碾进缝隙里。
辛守神色忧伤,叹道:“或许,就只有在天女墓中的人,得以存活。”
晏归辞继续讲述:“当时在墓中的人,一共一百七十三人。其中童男五十名,童女五十名,主持仪式的老者五人,墓室工匠十人,陪同亲属五十八人。这些人被封在暗无天日的天女墓中,认为所经历的天地浩劫,是天女降下的神示,因而不敢再将童男童女封入俑中,反倒是在地下,好生照看着这些孩子们。”
辛守从他话中听出点儿异常来,问:“所以那时候的天女墓,只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地下墓?”
晏归辞点头,“从独蠹给我的资料上看,应该是在一千年前,又一次地质崩塌,导致整个地下墓下陷,同时,山体中空裂开,呈窄口圆肚的瓮形。于是这里就有了流动的空气,汇聚的雨水,稀疏的阳光,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不过,那处瓮口,位置特殊险峻,千百年来,族内没有人能够从瓮口出入过。”
辛守觉得歇息得差不多了,就十指紧扣着晏归辞的手,往天光笼罩的神台走去,“我们去看看那处瓮口,到底多险峻,困了他们近千年。”
晏归辞任由她拉着往前走,继续缓缓陈述,“昨夜我们在地葬沟发现的裂缝,出现不过一百多年,是族内小朋友贪玩,无意间发现的出口。”
“可既然有这个隐秘的出口,他们为什么不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下?”
“离不开。”
“离不开?”
辛守感觉手腕被拽住,一回头,发现晏归辞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反而将她往身后,掩藏一步。
她听见轻微的窸窣声,在一阵铃铛响,这才看见满是黑刺的荆棘丛后,走出来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
她见过这位老人,就在刚才的神台下,他是地下女离族的老族长。
老族长的身侧,佝偻着一个五十多岁做少女打扮的人,她搀扶着老族长,缓缓朝这边走来。
铃铛随着她的步履,时轻时重地响。
辛守踮脚,在晏归辞身后提醒道:“独蠹是小族长,这位啊,老族长,起娘十分畏惧他。”
晏归辞从这位老族长身上感觉出不同于独蠹的危险感,仿佛隐藏在暗处等待伺机而动的毒蛇一样。
他的眼神,让人非常不舒服。
老族长看一眼圈在两人手腕上的小蛇,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敲了下地面,率先开口,“既是贵客,就跟老朽走一遭吧!”
他不等晏归辞和辛守的回应,转过一条岔道,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晏归辞贴近辛守耳边,悄声道:“独蠹要我们小心老族长卉秂。”
辛守疑惑地扑闪扑闪两下大眼睛,心道,这是有内部矛盾啊。
两人不敢拒绝,跟着老族长卉秂就往前走。
距离神台不远处,有一处能够沐浴少量阳光的木质小院。
院里没有花草,只种着一人高的低矮灌木。
灌木的叶片绿得发黑,有伸长猩红信子的小蛇,在灌木丛中扭曲爬过。
辛守看得浑身发寒,这些灌木丛,就像是蛇窝一样,每一丛灌木里,都盘旋生长着不同种类的蛇。
院子的地面铺着发酵过的腐叶,五颜六色的毒蘑菇,从其中冒出大大小小的伞盖。
辛守生怕触碰到这些毒菌,就差踮脚蹦着走。
卉秂踏着木阶,走进屋里。
晏归辞牵着她跟上。
那名穿着打扮十分娇嫩的女人,就静静候在门口,听吩咐。
屋里点着好几盏灯,光线比外面还要亮堂一些。
卉秂坐在主位上,目光如炬地看着晏归辞。
辛守发现,她在瓮里男人们的视野中,多数时候都是个无关轻重的隐形人。
卉秂似乎在等晏归辞先开口。
但向来温和有礼的晏归辞,这一次却只是默默站着,连招呼都没有主动打一个。
辛守眼神乱飘,人却“夫唱妇随”。
许久之后,卉秂似乎轻哼了一声,然后开口道:“独蠹跟我说,你能找到我们丢失的神石?”
晏归辞胸有成竹,笃定道:“能找到。”
卉秂眼神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