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黄家老宅地底的地下暗河里,那永不见天日,不计其数的木牌,人类天然的悲悯之心就卡在胸腔里,沉重地提也提不上来。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周南城。”
似乎是怕说重了,便是对那些永远只能沉在河底的魂灵不够尊重,江一冉的声音也极轻。
那个只出现历史里遥远的明朝,他的父亲也在那,他现在怎么样?
他在那过得还好吗?
就这么边走边说,再次来到桥底白天泊船的位置,又过去了20多分钟。
上船前,二人都脱去雨衣,叠好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
眼见周南城并不急着上船,而是频频往桥上打探,江一冉不解地问他,“你不上船吗,在等谁?”
周南城抬头看了一眼左腕的手表。
“是的,再等他一分钟。”
江一冉点点头,往江面上打量了一圈,却发现白天拿来定位的竹竿不见了。
她扭头看周南城,他自然也是早就看见了。
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水面说,“我让黄老二取走了竹竿,知道桥墩秘密的人现在已经够多了。”
所以他的话是不相信张元教授,老张,老廖他们,还是连她也不信?
江一冉感觉自已似乎有些过于敏感了,但自从由黄心悦口中知道挑选“童女”的真相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知不觉就会多想。
于是她不再开口,二人又陷入莫名的沉默。
一分钟过去得飞快,周南城脸上的表情越发不悦。
就在这时,桥上远远传来脚步声。
一道黑色的人影跑得气喘嘘嘘正朝他们而来,那人在桥上的栏杆边瞄了一眼下面,喘得更加历害。加快速度一路跑到周南城面前时,人已经直不起腰,一手撑着膝盖,另一手拿着一个深蓝色的盒子伸他面前。
“老……老太爷……找到了,找到了。”
周南城不太满意地“嗯”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
“黄永信,我们现在下水,你守在岸上接应。”
“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能离开这里,必须要等到我们上岸。”
“我……我记住了,周……周老太,老太爷。”尽管仍喘得历害,但黄永信强憋着一口气,连连点着头应了下来。
周南城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率先上船,江一冉跟在他后面,也一同登上了独木船。
虽然没了竹竿作标记,又是在夜里,但两人的记忆都极为清晰。
不过两三分钟后,划到早上下水的位置,周南城就停下小船。这一次依然是用老法子,由桥上的黄永信放一条长竹竿下来,伸进水里拭探。
左右点了好几次,他便毫不费力地找准了位置。
周南城放下船浆,握紧在桥下的这段竹竿,与桥上的黄永信同时发力,将长长的竹竿往水里猛地一插下去。
笔直通天的竹竿便在船边牢牢地站住了脚。
竹竿定住后,周南城又捡起船头的绳子系了好几圈绑在竹竿上。做好这一切,他从包里拿出刚刚黄永信送来的盒子。
因着不想暴露目标,尽管他们是在夜晚作业,江一冉也一直没有打开手电筒,暂时只是借桥上的路灯照明。
所以她只是模糊的感觉到周南城手里的盒子,扁扁的像是个眼镜盒。
周南城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串手链似的东西,看着她,“右手借我用用,江一冉。”
江一冉对她挑了挑眉,伸出右手到他面前。
周南城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将那串手东西套在她手腕里,“小冉,这串朱砂你可要收好了,我专门请高僧为它们开过光。”
“那佛像有些邪性,你不戴着它,我不放心。”
朱砂手串吗?
江一冉举着手腕,自已的手贴在眼前细看。
手串很漂亮。朱红色的珠子串成一串,中间还点缀有一颗金珠子,金珠子两边又各有两颗深蓝色的珠子。
“谢谢。”
其实她本想说太贵重了,上来我就还你。但话到嘴边,却变成干巴巴的“谢谢”。
之所以又这样,并不只是因为她想太多了。
而是她清楚地知道,朱砂是道教斋醮科仪中常用的法器,握在手心有温暖之感,有“纯阳之气”,还具有极强的阳气磁场。
在佛教的文化里,也认为朱砂能使人沉心静气,心神安定。所以说,朱砂最能化解太岁,辟邪镇煞、驱鬼消灾,历来就是公认为辟邪圣品。
周南城为求万全一失,当然要想得周全,她自然也就更没必要在这里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