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程不言一身甲胄,于烈日之下,银甲泛着寒光。
手握长剑,看着校场上这些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士兵,心头涌起无限悲凉。
六年征战,这里头有几十个兵是当年跟着他一起在草原上追击过突勒可汗的。他们能活到现在,多不容易。
打了那么多仗,好不容易把突勒人打怕了,不敢再踏入大南了步,甚至他们的军队可以去突勒草原上扫荡。以为终于可以回家修养,不用再打仗了,哪里知道,如今要跟自己人打。
这是大南的悲哀,也是他和这些出生入死的将士的悲哀。
自从他受命驻防京郊,已经好几天了,他本来以为,先闹起来的肯定是京城,哪知道会是梁王先反了。
烈日下刚刚操练完的士兵各自回营,程不言却站在校场上,像根柱子似的,一动不动。
汗水早已泅透衣衫,而这身甲胄穿在身上更添热辣。他抬头看着太阳,阳光刺眼,弄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舅爷!”
听到这一声叫,他立马转头,汗水和泪水就那样混合在一起,静静滑落。
“京城出事了?”
看到徐含烟第一眼,他的反应就是这个。
“舅爷,换个地方说吧。”
徐含烟到底还是出了城。不过,她是得了小伍的消息后,才出了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军帐,徐含烟伸手摸了一下那甲胄,有些烫手,忙道:“舅爷,这甲胄这么烫,怎么还穿着,赶紧脱下来,这是要把自己给烫伤的。”
程不言笑了笑,“烫才好。”
她没明白程不言的意思。
程不言也没多说,这才伸手解了甲胄,把那甲胄取下,里边的衣衫都能挤出水来,完全跟掉水里没有差别。
“等着我,我去换件衣服。”
程不言转到屏风后面,一边换衣服,一边隔着屏风与徐含烟说话。
“储君人选定了?”
“还没有。太后与众臣商议,暂不立储君。”徐含烟答道。
“皇上身体好转了?”
程不言探出头来,露出小半截身子。
他的皮肤有些发红,甲胄晒得发烫,里边又流了那么多汗,就跟个汗蒸一样,皮肤不发红才怪了。
徐含烟背过身去,“没有。可能不太好了......”
程不言‘哦’了一声,然后把衣服穿上。很快,他便从里边出来,整个人看着清爽了许多。
“这种时候,太后和众臣居然能答应不立储?徐铮那小子的功劳?”
程不言坐下来,喝了口茶,徐含烟也跟着坐下。
“侯爷是出了些力,不过,皇上......真到了那一天,到底会是个什么局面,还不知道。如今宫里也好,京城也好,都是风云诡谲,暗潮汹涌。所以......”
“所以什么?”程不言见徐含烟有点迟疑。
徐铮说过,不让她去问的。
但她到底还是忍不住。
程不言到底从皇帝那里拿了什么圣旨,他是说过,无论任何时候他都能保住她,但没有说会保住徐铮,也始终没有说,到底站在那一边。
如果......
她难免多想些。
毕竟,如今的剧情已经是她不能预知的。
“你想知道皇上到底给了我什么?”程不言替她说出了心中所想。
“侯爷不让我问。临江王更不让。”
“哦,是嘛。那倒是让我有点意外。”程不言笑着。
“王爷的意思是,不管那个位置怎么去争怎么去抢,但都不能伤了大南的根本,得给大南留下一个可以抵御外敌的人。所以,王爷也好,侯爷也罢,都不想让你卷到他们的谋划里来。若是他们赢了,你仍旧是大南的守护神,若是他们输了,你依然是。”
程不言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徐铮和临江王确实都未联络过他,哪怕是到现在都一样。
平都王、彭州王甚至是梁王,都跟他套过近乎。当然,梁王更含蓄一些,要是梁王不反,他这后知后觉的可能都还没有回过味来。
“丫头,你这话说得我不太明白。他们若是输了,这是输了京城,还是输了梁王?若是半输半赢,怎么说?
梁王若是破了萧良在户县的防线,我是拦还是不拦?若是他们输了京城,我又拦还是不拦?若是萧良拦住了梁王,他们却在京城输了,我是帮还是不帮?”
这些问题扔出来,徐含烟愣住了。
是啊,对于程不言来说,夹在两道防线中间,他看似可以做最好的选择,但哪里才是最好呢。战火一起,就没有什么最好之说。
“你一向都有主意,居然能被我这样问住,看来你也没有想过这些可能。你想看皇上给的那东西,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给我说句实话,你这么帮临江王,到底是为了临江王还是徐铮?又或是,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徐含烟被他最后这句话给弄得有点慌。
她被程不言看穿了吗?
也是,程不言又不傻,看出点什么,也不奇怪。
“舅爷,我的意图那么明显吗?”她呵呵一笑。
“本来,我是觉得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