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徐含烟没有回府,从烟雨楼出来,一路溜达着就到了西市。
夜里的太安城倒是安静,夜巡的士兵在街上穿梭,犄角旮旯里偶尔会跑出一只猫来,在这样静谧的夜晚,总能吓人一跳。
翻墙进了黄觉的家,然后又摸到了黄觉的房间,正在酣睡中的黄觉似乎听到了动静,一下子惊醒,一声‘谁’,反倒把刚进屋的徐含烟给吓了一跳。
“师......师父,你吓着我了。”
黄觉吐了口气,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他大概看到一个人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然后屋子里的烛火也就被徐含烟给点燃。
“我还吓着你?你半夜摸我家里来,到底谁吓谁呀?”
本来天气就热,黄觉也是快半夜了才睡着,这还没睡多会儿,就让这丫头给惊醒了,如今脑门上都是汗不说,还有些口干。
徐含烟倒了杯茶水递上,“师父,你先喝一口压压惊。”
黄觉看她一身夜行衣,一边喝水一边问道:“你一个人?”
“没有,姬辉跟着呢。我一个人哪敢走夜路。”
“你胆子那么大,还怕一个人走夜路。赶紧出去,我换个衣服,多大的姑娘了,还往男人房里摸,脑子长哪里去了。”
黄觉赶了徐含烟出去,幸好他没有光着身子睡觉的习惯,不然啦......
徐含烟去了外面坐着,不敢弄出动静来,老太太身体不好,她可不敢半夜惊着了老太太。
没多会儿,黄觉也换了衣服出来,然后示意她到院子里去说话。
夏夜的院子倒也凉爽,就是蚊虫有点恼人。黄觉又点了熏蚊虫的草药粉末,院子里便多了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师徒一人一把蒲扇,于夜色之下,就那样轻轻摇着。
“师父,你怎么不问我来干什么?”徐含烟见二人坐下有一阵了,他这师父也不开口。
“说不说的随你,但早饭得你做。”
“师父,我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你舍得让我这双手......”徐含烟把那手伸给黄觉看。
黄觉用扇子拍了一下,“又不是我的手,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师父不疼我。”徐含烟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徒儿不孝啊!”黄觉遗憾地摇摇头。
师徒二人一说一笑,这个夏夜似乎也就不一样了。
“师父,你知道什么叫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黄觉点点头,“不就是你那三国故事里说的嘛。曹操半道把出逃的皇帝给劫到了许都,之后由曹操发出的命令皆称天子之意。前几天,你那烟雨楼里还说这一段呢,突然问这个,总不能谁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吧?”
徐含烟心想,先生就是先生,这脑回路,差一点就追上她了。
“那,师父说说看,谁有这个能力?”
“我想想啊......”黄觉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认真思考的模样。徐含烟也不着急,就等着他。
“有一人,可。”
“谁?”徐含烟稍有点急。
这五年里,黄觉教了她很多东西,当然,她也教了黄觉一些东西。他们有点互为师徒的意思,所以也特别不像一般的师徒,更不像徐铮与黄觉相处的模式。
“太尉李继!”
“李继?太尉不掌兵权,如今他手中无兵,如何挟天子,如今令诸侯?”
黄觉拿那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小丫头,还跟这里考我?你什么来路,自己都忘了?”
徐含烟摸了摸头,“师父,别总打我的头,那样会变傻的。我什么来路,我哪能忘了。但现在是我的故事,跟我知道的那个故事早不一样了。不然,我能大半夜来打扰师父做美梦?”
黄觉叹了口气,“含烟,你呢,有你的心思,师父不管,也不拦着。不过啊,这朝堂之事,有些时候,就算你猜到了,你也无能为力。
就算你有能力去改变些什么,但你最后会发现,结局可能也不是你当初想要的。
所以呢,让他们折腾去,你就跟着我读读书,等他们那帮人争完了,你该嫁人就嫁人,过你的小日子,哪点不好?非得跟着那些人折腾。”
“那可不行。师父,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尽的。我也一样......”
她回头看黄觉,院子里的月光虽然明亮,但还不足以在这样的环境里把一个人的表情都看得特别清楚。
但黄觉能感觉出来,这丫头今晚很不一样。
“是,人确实都有欲望。我要是你呀,我就把那点心思都花在徐铮身上,你别到时候得了天下,却把自己喜欢的男人给丢了。”
徐含烟心头像是被扎了一下。
她默默地垂下头,有那样片刻的沉默。黄觉意识到自己可能戳到她的痛处了,又想到徐铮离京后,公主府和唐家都在准备婚事,就等徐铮回来就办婚礼。
“十天后,他要娶唐梓莹了。”
幽幽的话语就这样在夜里飘了出来。
“公主还病着,非得这个时候?”
“公主说,就当是给她冲喜。”徐含烟这才叹了口气。
“那小子呢,也同意?”黄觉连扇子都忘了扇,似乎更想知道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