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班的学生听到杨先生要逐两人出营,幸灾乐祸地起哄拱火。
只有胖墩墩把紧张写在了脸上,跪在地上慌乱地伸手扯了扯霍从心的衣角。
贺兰英低头看了看跪在霍从心一旁的少年,想起了一炷香前霍从心对他的特别关注。
他是想追查香囊的线索,但他没想着要让霍从心在这堆断袖中发展什么同学情谊。
贺兰英借着躲避杨先生手指的动作,拉着霍从心后退一步,远离了胖墩墩的拉扯。
霍从心没有注意到贺兰英的小心思。一副嚣张的态度,昂着头抗议道:“当年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欲安朝廷,定祸乱,直须长刀大剑。女子想要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夫君有何过错。”
“商贾酒肆重用有能力之人也是为了行商安全。”
“可是如今天下大定,陛下多次开设恩科,更是破格越级提拔文臣。二十年来多少文臣出自乡野,各地更是开设启蒙私塾,免费教学,虽说不上舞文弄墨,但起码也能识字,打几个算盘,做些活计养活自己。”
“尔等不反思自身,既受不了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苦,又不愿意刻苦习文,反倒一味着怨天尤人,一味依附强者庇护。”
“端秀营是为了庇护弱势群体而建,可昨日我们入营所见,却是哗众取宠的卖惨。”
“不以能力大小来作为录取条件,反而用所谓的痛苦经历来吸引眼球。”
“你们这些考官评委把自己置于救世主的高位,看着眼前这些学子们一次又一次地揭开痛苦绝望,并以此为据,作为入学的标准。”
“让一些真心想入学却因身世不够曲折的学子铩羽而归。让一些学子为了通过报名被迫故弄玄虚,来满足你们的施救欲。”
“各个学生不是父母双亡就是身染重病,那请问各位病患又是如何做到一夜之间就痊愈,精神抖擞地按时上学?”
“作为传道受业解惑的先生,你们并没有遏制这种越演越残的不良风气。反倒以此为荣。”
霍从心讲得飞快,不给众人细细品味她话语里的意思。
只有贺兰英一脸闲适,看着她满口胡诌。
杨先生计较的是他俩拜师礼的不周全,而霍从心却把重点压在了营内录取的条件上。
杨先生为了抗辩,自然而然地就被牵着鼻子走,和跪地拜师一事越扯越远。
“因此,我质疑端秀营的招生条件……”
“胡说……营内资源有限,我们只能选择考生中更加艰难,需要扶持的学生优先入营。”
“营里包吃包住,还有先生教学各项技能。各式各样的花费巨大,如果不是加设门槛,筛选出真正需要救急的人,那么营门早就被踏平了。”
霍从心听见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只能提高音量,大声说道:“人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各位说自己是断袖受到世人的唾骂歧视,殊不知正是因为你们下意识就把自己置于弱者的地位,用悲惨经历来理所当然地享受别人的施舍和同情。用自己的尊严当成谈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不幸,却又没想过靠自己的力量去反抗。”
“我们不仅要有能力直面困难逆境,也要有勇气挣脱自己立下的束缚。”
“胖墩墩,你说你不爱文武,难道除了文武这一条道,你就真的一点生活能力都没有吗?你爱吃,烹饪一途你为何不曾尝试就拒绝?”
“你们只是把端秀营当成乐土在这里自欺欺人而已。”
“以后就算毕业离开端秀营,你们就真的可以自强自立,把这些痛苦抛之脑后,不再遇到困难就以此自怨自艾?”
“端秀营不应该以个人经历作为录取界限。”
“先生虽然授人予渔,可是又不断打击他们的自信心,让他们麻木地用自己的伤疤来获取别人的怜悯。”
“他们就像拥有巨大潜力的大象,明明可以自己挣脱束缚,却又害怕自己曾经被绳索勒得皮开肉绽,自欺欺人地站在原地踏步,一次又一次的显示自己被囚禁的苦痛,等着他人的施舍来缓解一时的煎熬”
“我对营里的教学内容和宗旨心生质疑。”
“我的疑问一日没有得到解决,学生一日不执跪礼。”
说完之后,霍从心身子一转拉着贺兰英,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昂首离开!
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霍从心一脸肃穆,众人被她吼得一惊一乍。
这等气魄,这等自信,完全让人忽略了她的牛头不搭马嘴。
身为刚刚入营就烧了考场的学子,要不是看贺兰英实在是天资卓越,可以重点培养,又怎么会允许买一送一,让这个霍从心也跟着入学尼?
就等于去菜市场买菜,贺兰英是那块结结实实的大腿肉,霍从心不过是块猪下水,添头都要被嫌弃的那种。
以霍从心现在的身份,又是如何敢说出质疑端秀营二十多年来的原则?
杨先生气得草草结束拜师礼,气势汹汹地赶到朱营长的面前。
“我就说那两个惹事精不应该留下来……”
“好好的拜师礼被弄得乱七八糟。”
朱营长顺着他的话锋点点头,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