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肠小道尽头是一方小湖泊,现在是初冬,湖水还未结冰,平静如镜的湖面倒映着皎洁的月盘。
天已全黑,月华撒在湖面上,折射出光晕,照亮湖泊上曲折的回廊。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二人的脚步声,风更大了些,寒冷刺骨。
“十三叔,狐裘还给你。”白栀嘴上说着话,狐裘就已利索披在风正樾身上。
这件天山雪狐制的狐裘,本就是她从飞羽居穿走的,现在物归原主。
他很高,白栀微踮着脚尖才能为他穿戴好,系上漂亮的蝴蝶结,她看了眼,甚是满意,才松开手。
十三叔这人讲究也爱美,一点马虎不得。
风正樾并不拒绝,从小被人伺候惯了,觉得这一切都是理应的。
他面如冠玉,眼睛传神像是会说话般,笑起来弯成月牙状,他薄唇轻启道了句谢谢。
风正樾又道:“如若你心甘情愿嫁给尚书府那厮,也是甚好。”
严尚书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权当宰相。
这门亲事是严尚书面圣亲自求来的,是豪门联姻,强强联合。
严家对将军府来说,是门当户对,绝不会委屈了风氏女眷。
“侄女要是犯傻了,十三叔记得帮我一把。不为别的,就为十三叔曾落水救过我一命,侄女命不该绝,”白栀笑道:“十三叔可是侄女的贵人呐。”
她话里有话,像只狐狸般狡黠。
风正樾敛起笑容,三年前,他曾要了她的命。
“你在威胁我?”风正樾反问。
白栀懒懒说道:“侄女就是在威胁您。”
俊美如谪仙的男子,脸色白了又白,冷笑道:“你说出去可有人信服你?”
“我不会对外说。”白栀粲然一笑,露出可爱整洁的贝齿。
要不是因为这丑陋的面貌,这一笑可是连春花都会黯然失色。
她又道:“这是十三叔与侄女之间的秘密。”
风正樾不再说话。白栀跟着他的步伐,走的不紧不慢。
此时的他气息不稳,方才为他穿衣时,触碰到他的手,冷如冰霜。
“十三叔的病还没好?”
风正樾说他的病是不治之症,世间无良药。
说这话的时候,他表情微变,问她是不是学有所成,要斗胆为他治病。
白栀将她送回飞羽居后,抄近路折回清雅居。
手脚麻利的绿萍伺候她更衣,赶在宴会开席前到达。
迎福居是单独的院落,作为妾室,是没资格入住的。如今二房老夫人将掌家权传给欧阳燕,自然是不能委屈她,于是赐予她独立的院落,抬高了身价。
将军府里大多是四合院格局,迎福居也不例外。
院里干净整洁,奴仆众多,门口的小丫鬟热情地将白栀迎入内。
两棵高大繁茂的乔木矗立在院子中央。
引路的小丫鬟说:“栀姑娘,那是海棠树,来年四五月花期,二姨娘会让姑娘们来赏花。”
树下是枯黄平整的草地,秋千挂在粗壮的树枝上,随风摇摆。一旁是大理石桌,摆放的瓷白镂空的花瓶里有几枝新鲜采摘的红梅。
白栀掀开厚重的门帘,走入里屋,侧厅宾客满堂,莺莺燕燕欢笑声不绝于耳。
迎福居很别致简洁,装饰清雅素净,并无铺张奢华,与欧阳燕平日富贵打扮大不相同。
今日来的女眷很多,大多叫不上名字,也不清楚辈分。
屋子里,主角还没出场,女眷们在围炉煮茶、投壶、下棋、绣花,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角落里的白栀并无存在感,她温顺乖巧地坐在围炉边,接过一杯茶水,道了声谢谢。
递茶之人,长相与风正樾有四五分相似,肤白貌美,一袭浅紫色襦裙,外罩着深紫水仙棉袄子,盘着圆髻,鬓间插着翡翠珠钗,圆润的耳垂挂着剔透的白玉耳坠。
她皮肤光滑,看不出年纪。
“小栀,你莫要客气才是,姑姑亲手做的芋头糕,快尝尝。”她热情地将青花瓷碟递给白栀,笑着道。
“谢谢九姑姑,”白栀接过盘子,拿起一块芋头糕尝了一口,笑道:“姑姑手艺真好,芋头软糯入口即化。”
“喜欢便好。”她见四下无人理会白栀,故又与她说些家长里短。
将军府大房已故的正室雷氏有三个孩子,嫡长子是当朝大将军,次女是九姑娘风青涵。
风青涵是风正樾的胞姐,与夫君和离后,常住将军府。
风青涵问,“你在将军府吃住可都习惯?”
“二姨娘待我甚好,吃住也都习惯。”说话间,白栀不忘抬高欧阳燕。
“听说你十三叔将葡萄酒都送去你院子里了。”风青涵去问亲弟弟讨酒喝,他说都送人了,她还不相信。
“是的,姑姑,”白栀有些尴尬,难不成全将军府的人都知晓此事了,她又道:“外甥女回去让小厮送些去姑姑的院子里。”
这酒确实是难得的,风青涵作为长辈,忽然开口说起此事,必定觊觎此酒已久。
她性格爽朗,连连称好。
这顺水推舟的人情,白栀自然是愿意做的,便吩咐绿萍回去安排人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