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高大健壮,古铜色的脸上细汗直冒,黑衣裹身风尘仆仆而来,腰间的坠着举国通行木质令牌。
掌柜看到此人的腰牌,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为难道:“这位客官,实在是抱歉。方才那位小姐,将最后一间天字号房订下了。”
“都没有其他客房了吗?”年轻的男子面容冷峻,沉声问。
顺着掌柜的目光望去,一位桃红色海棠花罗裙的小姐端坐在旁的雅座里,头戴白纱帽,看不见其容貌。
“客官,未来几日胡商进京买卖,今天厢房都订满了,”掌柜的为难解释,“或者您去城东那家如意客栈,也不比小店差。”
男子眉头一皱,本就古铜色的脸上,黑得滴出墨汁来。
“不管如何,必须要准备一间天字号房。”男子语气冰冷坚决,不容人拒绝。
今日确实包房都爆满了,总不能将人家羸弱的小姐赶出去吧?
迎客楼向来注重口碑,号称是城内最好的客栈没有之一。
掌柜的也是头一次见如此刁蛮的客人,心想着此人腰间令牌是官府出入城池的通行证,也不敢贸贸然得罪。
他转头询问那位小姐,“小姐,您订了四间客房,是否可以让一间出来?”
她们一行人三女两男,三间客房其实也足以。
白栀仿若未闻并不理会,她站了起来,往楼梯处走去。
掌柜的自是知道冒昧了,怕抹黑客栈的金漆招牌,连忙解释道:“小姐,小人可为您免费提供饭餐。”
能住进迎客楼,自是不缺银子的,瞧那小姐衣裳虽是老旧的样式,却是燕南上好绫罗绸缎。两个婢子也生得周正机灵,并不像普通人家的丫鬟。
年轻的男子瞥了她一眼,转而对掌柜的低语几句。
白栀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她淡淡道:“掌柜的,小女自是愿意将天字号房让出,可我与家仆不方便同住,其他三间上房恕小女不能退让。”
下楼的绿萍听见此话一愣,方才她在楼上就听到男子威严压迫之音,正想下来瞧瞧。
白栀说完便上了楼,绿萍跟在身后。
她不解,“姑娘,好端端的为何要将厢房让出来,他大可去别的地方。”
“无妨,”白栀停在那间天字号房门前,看到行李摆在圆桌上,地板上有凌乱的脚印子,细细吩咐道:“去将行囊收回,吩咐小二哥将厢房好好擦拭一番,切莫再弄脏了。”
自家姑娘这番忍气吞声,翠萍见她并不多解释,也只得按要求埋头去做了。
白栀回到厢房里,摘下纱帽,临窗而站,街景一览无余。
客栈门前停着朱红色的车驾,后方驾马的男子将马匹交由店小二,而方才的年轻男子毕恭毕敬站在马车前,将马车里的人迎了下来。
来者穿着月白色锦袍,墨发束在金冠里,露出洁白无瑕的俊美脸庞。
白栀在暗处注视着三人,她目光幽深,勾起红艳艳的唇,“果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夜幕降临,古朴的街道华灯初上,已是一片热闹非凡。
晚饭过后,她便带着绿萍下楼消食,碰巧与月白衣袍的清贵公子撞个照面,两行人擦肩而过。
“那是哪家公子,生得如此俊美。”绿萍知道这就是傍晚来的那位贵客,她紧跟在白栀身后,压低声音忍不住嘀咕。
“人最忌讳是嚼舌根子。”白栀提醒道。
她依旧带着纱帽,换上一身樱粉色软烟罗襦裙,外罩素色披风,走在前头径直出了客栈。
这里临近京都,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多的是。
贵公子身边的二位黑衣男子体格魁梧,走路步伐沉稳,腰间佩剑,是典型的练家子。
白栀已做了顺水人情,也不愿再生事端。
主仆走在城中街道,入夜后的城池繁华异常,处处传来商贩的吆喝之声。
两人在密集的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姑娘,身后暗中跟着我们那人还在。”绿萍道。
白栀应了一声,“装作不知。”
两人走了好几条街道才彻底将那人甩掉。
蓝鸢远远就看到她们来了,便伸出手打招呼。
“姑娘,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找到了济世堂。”蓝鸢在前头带路。
入城之后,白栀安排她去寻找济世堂的具体位置,这地儿确实不好找,四处打听之下,才得知在城南边的铺子里。
两人在此处约好,会面后直奔济世堂的所在之处。
白栀姥爷年轻时四处行医,有段时日曾在济世堂医馆作坐馆郎中。
偏僻的临街商铺,上方横匾“济世堂”三个大字苍劲有力,老旧的木门紧闭,牌匾和门缝处缠有蛛丝,看似长久无人清扫,尽是一派破败之感。
若不是门缝中透出的丝丝烛光,真以为铺子已歇业。
蓝鸢敲响大门,过了许久还未见有人应门,接着又敲了几下。
“请问大夫在吗?小女来看诊的。”绿萍见屋内有动静了,她大声喊道。
“本店不看诊,请小姐另寻他人罢。”门内传出年轻男子的声音。
绿萍说:“你这不写着济世为怀、妙手仁心。怎么就不看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