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香自苦寒来,腊月隆冬,清雪覆上梅枝,点点绯色的腊梅枝头争相斗艳。
窗台上,一只毛发如雪的波斯猫,正懒懒地趴坐在软垫上,它轻抬眼帘,宝石般的幽蓝色眼珠子,扫了眼雕花窗棂外的一株独自傲放的红梅。
梅花香冲淡里屋苦涩的药味。
“鱼儿。”
低沉病态的男子声音低低传来。
猫儿似乎有了人性,百无聊赖的表情引起主人的注意。
它听到了主人叫唤,却不搭理他,厌烦地注视着窗外傲放的梅。
屋子里,主人将药汁一饮而尽,他面不改色,似乎已习惯苦涩。
他裹着狐裘披风,将猫抱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白皙得过分,与纯白的猫相比,衬托他的冰肌胜雪。
可猫看不出主人天人之姿,它的眼眸里只有生意盎然的绿和苍穹辽阔的蓝。
今日的猫分外柔顺,它收起往日里的炸毛和利爪,安安静静地被主人带到雪炭燃起的火炉旁,他温柔抚摸着怀里的猫儿。
他的宠猫鱼儿,是五年前波斯国进贡而来,那双水汪汪的蓝色猫眼是世间鲜有。
鱼儿深知自己并非普通的猫,因为它的体内寄宿着一缕孤魂。
别无选择的鱼儿被选定为它的宿主。
原本温顺的波斯猫忽地嘶吼,毛发竖起伸出利爪,在空中扑棱几下,爪子勾住那条檀木佛珠。
「你不要伤害我的主人!」
「我只是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赶紧离开我的身体!」
鱼儿又开始驱逐体内的灵魂。
这灵魂每次与鱼儿争吵,都轻易激怒它。
这几日,猫很反常!
磨钝的利爪扑了个空,猫主毫无瑕疵白皙如玉的俊脸上剑眉轻蹵。
他擒住那双雪白点缀的粉红圆润的猫爪,冷笑道:“下回得把鱼儿的尖牙也一并拔了。”
鱼儿听毕虎躯一震,哀求体内灵魂切莫再惹是生非。
“爷,那位小姐又来了。”门外候着的小厮进入通传。
他将猫丢给小厮,用干净的帕子将猫毛细细掸去,随后慢条斯理地用温水清洗双手。
虽爱猫,可洁癖更甚。
即便寒冬,他的爱宠每三天就要沐浴一回。
十四岁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模样精致美艳。
波斯猫任由她抱在怀里摆弄。
此刻,就连猫体内的魂魄也安静下来了。
「你真会享受。」
让人讨厌的声音,从鱼儿的脑海里响起,对方每日都会揶揄它一番。
可鱼儿并不想理会。
它是宠猫,自然是受得起这般享受。
白家丫头自顾自喃喃,她一袭樱粉色襦裙,粉色短袄,青涩稚嫩,面容姣好。
她言笑晏晏。
猫沐浴之后利索擦干,裹着柔软的毛毯,在碳火旁取暖烘干。
场景一派其乐融融。
鱼儿意识到身体里入侵者安静异常,它没日没夜祈祷孤魂快些离开。
院落里积雪厚厚,白茫茫一片。
白家丫头纤细玲珑的身段蹁跹,樱桃红的裙据扫过脚下雪,往白家西院走去。
苏南白家是江淮水乡地区的显赫世家,白栀是白家的表小姐,是当家白三爷的外甥女。
她姥爷是妙手回春的江湖郎中鬼手白炽。
腊月初,白家来了一位求医的神秘贵客。
白栀尤记得腊月初八,大雪纷飞。
这位贵客雪白的狐裘下,是天青色绿竹斜纹锦袍,冰肌般的修长手指轻握油纸伞,在小厮搀扶下了马车。
他身材修长一身清华,连帽斗篷遮住他的容貌,只露出清晰优美下颌线,他肤白胜雪。
大名鼎鼎的白三爷推掉手头上要紧的事,亲自出门迎接。
贵客来的时候,碰巧遇上白栀的及笄礼,他命人送来贺礼。
姥爷语重心长与她说这是天大的殊荣。
梅苑青砖绿瓦,低矮白墙几枝红梅越出墙头。
白栀怀里抱着波斯猫,踮起脚尖伸出素手折了两支梅花。
不远处匆匆行过的两人,急急入了院子里,带头的正是花甲之年的姥爷白炽。
白栀微怔,那位神秘的贵客可又犯病了?
她神色担忧,快步追上。
波斯猫在怀中躁动不安,挣扎几下,离开她的怀抱。
院子大门虚掩,她一言不发地站在院子外,眼睁睁看着猫进了院子里。
贵客住在梅苑里,听说他得了吐血的怪病,现在病入膏肓,在京中医治无果,继而四处求医。
白栀心乱如麻,担心姥爷束手无策,这位尊贵病患是否会追究白家的责任。
亦或……
门里有紧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厮推门而出。
白栀眼下凛然,果不其然依旧是盆盆染血的水被端了出来。
已过大半月的时日,医治毫无进展,真害怕他会死在白家。
屋内。
“师傅,这副药压制不了他体内的毒物。”
说话的紫衣男子面容清瘦斯文,身材殷长,他单字梁,是白炽行走四海时收的徒弟,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