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
温景年快速起身,带着近乎癫狂的希冀,朝马蹄声奔去。
是她吗?求求了,一定要是她。
他一路狂奔,手腕上挂着的银铃手链,随着他大幅度的奔跑,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淅淅沥沥的雨中格外明显。
不久,温景年看到了不远处的人马,有马车,有侍卫,是宫里的人。
他一个假死逃亡的朝廷罪人,温家被皇帝治罪,全族老小,除了温景年,无一人幸免。
如今遇上朝廷的车马,本应避之不及,逃命要紧。
可温景年定在了原地,他还没找到林夕,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这伙人抓住了。
他不能跑,就算死,他也得确保她是否安全。
“老爷,是银铃声,和夕儿的银铃声一样,是夕儿,是她!老爷!!”
马车上,一个面容华贵的妇人掀开车帘,焦急的冲坐在马上的中年男人喊着。
中年男人一脸庄严,没有回答,他驾着马停在温景年前方。
前方的男孩孤身立在瓢泼大雨之中,他面色惨白如薄纸,眼眸泛红,在这荒山里犹如孤魂野鬼。
林母闻声再次探出头来,只一眼便看到了男孩腕上的银铃,她惊呼“他手上的银铃,是夕儿的银铃啊!老爷!!”
林仁平也发现了,那个银铃铛,是林夕一岁生辰时,他和妻子陈氏去京城最好的珠宝阁,命人亲手打造的,那样式和声音,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来人,将他拿下!”
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手握长矛,抓着温景年的肩膀,粗鲁的把他按在地上。
“说!我女儿林夕在哪?!!”林仁平怒目圆睁的吼道。
自己的宝贝女儿失踪多天,他和夫人无时无刻的派人寻找,但一直杳无音信。如今发现女儿的贴身饰物,他怎能不着急。
“我不知。”温景年被压跪在地上,费力的仰着脖颈,眸中的悲恸混着不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无助的望着面前威严并怒的男人。
“你不知?你不知为什么会戴着我女儿的银铃?”林仁平气急了,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肚子上。
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忍不住弯腰蜷缩起来,脸几乎贴着地面,触着污泥粘腻肮脏。
“我真的不知道,铃铛是她送给我的,我也找不到她。”他趴在地上,嗓音低哑。
“送?胡说八道,我女儿豆蔻年华,从小锦衣玉食,怎会把银铃送给你这种臭虫!!”林父气的瞠大了眼,又一脚踹在温景年的下颌上。
他被踹得脖颈仰起,接着又像木偶关节一样无力的垂下,猩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淌落,混在雨水里。
“来人,把他押回去,关进大牢,刑法伺候,打到他说为止。”林仁平怒得不顾明理,只想快点找到女儿。
就在这时,一位侍卫急上前传话:“大人,找到林小姐了!”
林仁平猛地回头,就看到不远处被许多侍卫搀扶着的林夕。
她立在那,目光平静,除了衣服淋湿了,其余看着没有受伤。
几十个夜不能寐的夜晚,林氏夫妇终于见到了女儿,失而复得的激动让他们什么都顾不上,急忙迎上去。
此时的温景年被押着朝反方向前行,他听到林夕两个字,瞳孔瞬间紧缩,近乎疯狂的挣扎着。
他想回头再看她一眼,他用尽力气,狰狞得的不顾一切转身喊她。
灰尘覆面,一双湛眸却亮的惊人。
“林夕!林…”
他满怀欣喜,却在看到她一眼后顿住,最后一个字哽在喉咙,发不出来咽不下去,让他窒息。
林夕被许多人团团围住,听到呼喊,随意的朝他瞥了一眼。
那眼神陌生又冷漠,与其说像看一个陌生人,不如说想看一只肮脏不堪的虫子。
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没再施舍他一点目光。
她是林夕,裙摆面容都是她,但只那眼神,让他冷得彻骨,如冰锥刺入骨血,浑身颤栗。
他满面泪水,但还是弯弯眉眼,努力冲她笑得温柔,仿佛这样,她就会像从前一样笑着朝自己跑来。
温景年不敢相信,他视线定定的凝着林夕,想从林夕麻木的脸上找出一点熟悉的神情。
一无所获。
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又被人给扔了,猝不及防,毫无还手之力。
只不过这次,格外难受罢了。
像是被抽走了满身的气力,他踉踉跄跄几乎站不稳,任由侍卫抓着,重新押着返行。
一步一步,带着沉沉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