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一身墨蓝色长袍立在那,衣裳衬得人贵气了许多,古铜色的皮肤瞧着比京中许多贵公子多了几分阳刚之气,他冷眼望着书房里的一地破碎,对于自己父亲的暴怒并未有何反应,似是早就习惯了一般。
突然间的怒气,像是发疯一样,要用砸东西怒吼殴打下人来宣泄,这在他幼时便已经见识过了。
谁能想到在外运筹帷幄清明廉洁的李尚书,在府上居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暴躁狂。
夜风吹进屋里,拂过他的衣角,带来一丝冷冽,他同这周围的废墟显得格格不入,或许,是同整个尚书府都不搭。
李尚书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面上的紧张与怒气丝毫未掩饰,那只莲花青玉坠子在手里攥得极紧,他恨不得要将其捏碎似的。
“明日你就去那家玉石铺子问清楚,这坠子是从哪儿得来的。”他气急怒道。
李殊却定了定神色,瞥去一个不冷不热的目光,声音淡然,“父亲想调查自己派人去便是,我明日一早就回营里。”
他想要调查什么,做什么,有什么秘密,自己从不关心,也不想去关心,若有可能,自己恨不得跟李家挨不上关系。
若非今日休沐,自己正巧需
要回府拿些东西,路过东街玉石铺子时,一眼便相中了这坠子,不过回府时将其挂在了腰间,便引得他这般反应,看自己像是看仇人一般。
他那满是拒绝之意的话叫李尚书微微一怔,脚下步子随之顿了一下,他还未反应过来,这个庶子方才忤逆了自己。
猛得回神,他面上怒气更甚,眉毛高挑眼中火气高涨,他似是气急了一般,顺手抄起了案上的镇纸朝李殊扔了过来。
“逆子!你竟敢忤逆我!你以为你去参了军我便管不了你?你当还有谁能护得住你?你那下贱胚子娘吗?”
实心梨花木的镇纸直接砸在了他的胸膛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重重砸在了地上,他身子未斜半分,耳边聒噪的辱骂声,叫他眸子越发冷,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起来。
李尚书却越说声音越大,瞧他的目光都带着厌恶与鄙夷,“果然是下贱胚子的下贱种。”
“不知尚书大人的同僚,可知晓您在府上竟是如此满嘴污言秽语毫无德行可言之人。”李殊赤红着双眼,声音带着几分狠厉。
李尚书哑然一愣,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之意,还未说出口的污言秽语被堵在了嘴里,心里却更是气急,是一
眼也不想再看见眼前人。
他指着门口,努力压着心头之怒,“滚!你给我滚!”
被逐出家门?反而乐得自由。
李殊显得格外平静,眸子还有些泛红,静静看了他一眼后便一句话也不愿多说,抬脚走了出去。
今日之后,他不愿再与这尚书府扯上任何关系。
人走后,书房里又是一片寂静无声,夜惊得可怕,天上压着一片乌云,遮挡了月光,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李尚书看了看手里的坠子,只觉脑袋里好似有一根弦被扯直了一样。
当年这坠子只有他与容大人知晓去出,他们设计要将云府一把火烧掉,永绝后患,而这坠子就该在那场大火中消散才是,如今竟回到了自己手上。
那便只能是容大人当年私藏此物,计划将来要反咬自己一口,不想世事难料,到头来被咬的那个却是他自己。
那背后之人是故意将这坠子送到自己面前的。可那人是谁?
莫不是昱王?
李尚书不敢细想,他不知道那人已经查到了何种地步,只知晓自己现在并不安全,他需要一个更稳固的靠山。
想到这些,他心情略平复了一些,一双有些浑浊的眸子透着精光,望向了窗外黑漆漆的
夜幕。
……
一连几日天气都不大好,沈知书倒是不再发热了,却又因那日下午灌了几口冷风,染上了咳疾,小院里时时飘着药气,隔老远都能闻到。
这染了病气后也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意思,一张小脸瘦的下巴愈发尖,唇色也浅了些,瞧着倒叫人有些心疼。
卧房里,房门紧闭着,屋里燃了碳火,沈知书又裹了一张厚厚的毯子,方才止住了些冷意。
绿萝给她捏着肩,想起这几日京中之事便说与她解乏来。
“听闻前几日陛下拨了几位女医官进太子府了。”
这倒是让她忽然想起了上一世,好似就是在这样一个冬天,那位性子温婉的太子妃因受名声所累,被逼到悬梁自尽。
只是上一世是因被传与晋王私会而名声受损,可这一世晋王早已兵败自尽,那太子妃如此又是因何?
绿萝见她似是感兴趣,又接着细说起来。
“听他们说,太子妃不知从何时起便开始日益消瘦,气色也越发差,御医诊了几次脉都未查出原因,这些日子好似愈发严重了,陛下这才派了女医官进太子府近身照顾。”
闻言,沈知书眉头紧蹙,生了些困惑,竟有查不出原由的病症,实在可
疑。
若说从前她或许怀疑过可是昱王在背后操纵一切,为了一箭双雕,直接将太子与晋王拉下水,可如今,他似乎没有理由去害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