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里面的牢房,恐是整座地牢里唯一没有窗户的一间,阴暗、潮湿,污秽之气弥漫。
远远看过去,就瞧见有一人缩在角落颤抖着,白色的囚衣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身上满是血污,甚至还能看到皮肤上被鞭打过的痕迹,乱糟糟的头发上横竖插着稻草,唯独脸上看上去干净几分。
“这是……”沈知书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居然会是容湛。
她抬头看向萧续,心中不禁猜测,这可是他安排的?
容湛怎么说也是容家嫡子,虽说容家如今被革查,但罪名未定之前,都算不得罪犯,况且宫中还有位受宠的,并未受到多大牵连,这容湛怎么说也不至于沦落这般田地。
萧续低眸,脸色看不上有多好,声音阴沉,“姑娘只管看便是,其余的……”
他没说,沈知书自是知晓,其余的不是自己该过问的。
又是被拿捏的一天。
只是容湛这幅模样,很难想象他会说出想见自己的话,若换做自己,定不会叫人见到自己这般落魄模样。
沈知书又向前走了几步。
难闻的气味更是浓烈,惹得人忍不住蹙眉,只见她朱唇轻启,淡淡道:“容公子,听说你
要见我。”
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最里间牢房传开,缩在角落的身影闻声突然停止了抖动,抬头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猩红的眸子,迷茫,恐惧,透过眼睛叫看得人心头一颤,那本该是一双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眼睛。
许是因为瞧见了熟人,原本沉寂的人突然暴躁起来,猛得起身,朝这边扑了过来,沈知书立在原地,丝毫未动,这才瞧见了,他赤裸着双脚,脚腕上系着手腕粗的铁链,铁链上还有个两拳大的铁球压着。
这与锁牲口有何区别?
“姩姩,姩姩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容湛伸长了手去够,只是手指甚至碰不到她的衣角。
“容公子说笑了,我一介草民,哪有权利放你出去。”
“姩姩你一定可以的,看在我们青梅竹马互有情意的份上,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能待在这里,求求你救我出去。”
容湛声音颤抖,不惜跪在了地上,祈求的话从他嘴里说了出来,只叫人有些恍惚,眼前人实在难以让人联想到那谪仙般的容公子。
曾经年少时的爱慕,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意,似乎早已在这一世散尽。
想起上一世,自己还曾为他被
萧续分尸感到愤恨,甚至想过为他报仇。
不曾想,当所有事情明了,所有疑惑解开之时,他居然才是最可恨的那个。
脑海中闪过的无数画面,刺激着人头疼欲裂,沈知书微微垂眸,眸子里尽是冷冽,看向容湛的目光满是鄙夷。
“容湛,你如何还有脸面在我面前提情意二字?”
容湛却是反应极快,瞬间磕头认错起来“从前是我做错了,如今我已受到惩罚,姩姩你只要救我出去,我以后,以后给你当牛做马,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沈知书不语,只是冷冷看向跪在地上不断祈求的人。
上一世他们联手陷害沈家时,怎就没想到两家的情意?自己被关地牢,被流放,差点失去贞洁时,他们怎么没有因为情意伸手拉自己一把?沈家被满门抄斩之时,他们又在何处笑着享乐,在笑谈自己的丰功伟绩?
一桩桩一件件,叫自己如何释怀?
如今倒与自己说起情意。
当真可笑。
沈知书攥紧了手,修长的指甲扎进了掌心的嫩肉,钻心的疼痛叫她勉强立住身形,勉强保持清醒,不冲动上前手刃了容湛。
萧续蹙着眉,盯着她攥紧的手,隐在斗篷下
的小小的背影不知在隐忍着什么,纵使他一个旁观者,也想探究几分。
“沈伯父,沈伯父一定有办法救我出去!还有沈知礼!他如今是大将军又娶了公主,他出面陛下肯定会同意的。”容湛的话已经算不上清醒了,痴心妄想的他甚至将主意打到了沈家头上。
他看向沈知书像是又想到什么,突然咧嘴笑道,“姩姩,你不是要嫁给昱王了吗?你去求求昱王,昱王一定有办法,他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子,他一定有办法……”
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沈知书被这话气笑了,只笑自己当初怎的就瞎了眼,非他不嫁呢?
牢房里,传来女子浅浅的笑声,不是欢愉,不是悲伤,像是坠入冰冷的寒洞,没有回响。良久,她轻轻抬手,手指擦过眼底,抚走一滴晶莹。
“容湛,你想见我若是只是说这些,那我便不奉陪了。”她顿了顿,又道,“如今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我早已恩怨两清,纵使往后你能否从这地牢里出来,也都与我无关,更与沈家无关,你便在这儿好好待着吧。”
话里的决绝,是对着容湛说的,更是对曾经的自己说的。
说
罢,沈知书便转过身,不愿再看他,只是一转身便对上了萧续略含审视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皆猜不透对方心中所想。片刻,沈知书抬步走上前,突然默不作声得将脑袋抵在了他胸前,他身上的味道,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