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两人相拥而眠,睡得十分踏实,但为了不让秦主任发现,第二天天不亮,伊笙就偷偷摸摸回了自己房间,半夜再抱着枕头去敲明朝闻的门,如此反复,像背着爸妈谈恋爱的高中生,叛逆的快感,让人乐此不疲。
自从明朝闻在欧阳年家住下,欧阳副院长和秦主任加班明显少了许多,虽然经常把病例带回家里研究,但终究是比之前要更常在家,伊笙与他们相处的时候比小时候还长,从来都想逃离家里的她,慢慢都有些恋家了。
偶尔副院长和秦主任对着病例发愁的时候,明朝闻会主动上前去询问,并且主动打电话回医院,调取医院的类似病例给他们做参考,欧阳副院长和秦主任对这些稀罕的病例视如珍宝,看明朝闻的眼神日益慈爱,眼见着有超越欧阳年的趋势。
感受到威胁的欧阳年:“……”抢完教授现在又抢我爸妈?这人是专门来跟我做对的吧?
明朝闻在欧阳家住了半年,外伤早已结痂脱落,每日都要复健两三个小时,伊笙全程陪着,但是效果并不明显,他甚至无法完成握筷子这些简单的动作,伊笙十分发愁:“上回去医院张教授怎么说?”
明朝闻倒一点都不急,放下握力计,揉揉伊笙的脑袋,“他说这种事急不来,太着急了造成心理压力,反倒会适得其反。”
“那你千万要放松。”伊笙忙安抚他,“我也不着急了,咱们慢慢来。”
明朝闻在沙发上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伊笙自动跑过去靠在他怀里,他十分享受地一手拥着她,一手点开平板电脑看最新的论文,脸上带着微笑。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着急。
他人生的前二十几年每一天都像在赛跑,唯有躲进游戏里才能得到片刻闲暇,现在不用躲藏,就能放松地享受一个下午。
他只想这个假期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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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再次落在这个城市时,明暮歌在一家小画廊举行了生平第一次画展,很小很小的一场画展,场地小,邀请的人数也有限,但是暮歌看起来似乎很开心,跑来给明朝闻和伊笙送邀请函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光。
伊笙看了眼邀请函,上面写着的地址是:城市一隅画廊。
并不是林氏旗下的画廊。
暮歌说:“这家的老板是我在街头卖画时认识的朋友,虽然他很穷,但是很欣赏我的画,我们会努力不让画廊倒闭。”
明朝闻晃了晃邀请函,一脸了然:“医院里确实需要多挂几幅画。我家的走廊的墙壁上也似乎空了一些。”
明暮歌跳起来给了亲哥一个拥抱:“上道。”
画展当天并没有想象中的冷清,许多不请自来的看展人将画廊挤得水泄不通,有些看展人为了抢夺同一幅画,当场开始竞价,最后出售的价格让暮歌和城市一隅的老板瞠目结舌。
暮歌偷偷将明朝闻拽到一边:“哥,这些都是你找来的拖?也太夸张了吧?演得有点过。”
明朝闻一脸莫名其妙,“这些人不是我找来的,我就安排夏真一个人来买画。”说着指了指为了买画上蹿下跳,也没挤进人群的夏真,“他似乎没买到。”
暮歌很诧异,又有点惊喜,“我的才华终于被大家发现了?”
明朝闻望着人群中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笑了一下,“也许吧。”
伊笙在人群中看到林松的时候,觉得十分意外,在林松默默离开时,忍不住跟了出去,叫住了他:“林总……”
林松回头,看到是伊笙,笑了笑,“好久不见。”
林菁菁半年前做了手术,童教授主刀,欧阳年是一助,现在在国外修养身体,状况似乎挺好。
林松的心情也因此放松了许多,眼神里没有那么多憔悴了,就像伊笙第一次见他一样,笑容儒雅而温柔,就像是老电影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伊笙:“你……不去跟暮歌打个招呼吗?你能来,她应该会很高兴。”
林松摇了摇头,“她似乎已经不需要我了。”
“怎么可能呢?”伊笙有点为暮歌着急,“暮歌一直都很喜欢你,你应该是知道的……对了,你跟我来……”说着指了指里面,示意林松跟过来。
她带着林松七拐八拐走进画廊的办公室。画廊总共就老板和暮歌两个人,此时两人都在外面忙得不可开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办公桌上有一副画,是装裱过的,覆着蓝丝绒的盖布,伊笙走过去将盖布揭开,对林松说:“暮歌说,这幅画不能卖,因为她要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她说这幅画就是画得那个人,是她记忆里最美好的一幕。你觉得她画得是谁?”
林松端详着那幅画。
暮歌的画风很精巧,而这幅油画确是难得的随意,甚至有几分意识流。
画面是大片的绿草地,远处的房子有尖尖的屋顶,一颗巨大的榕树下,少年托举着白裙子的小女孩,抓住落在树上的金龟子。
林松眼神颤了一下。
记忆与面前的画重叠,他耳边似乎又想起暮歌的声音,小小的,奶声奶气的。
“林松,林松,你快来……那里有只金龟子……抱我……把我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