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司的士卒,跟随者吴家一起退去。
姚翠花见事情圆满解决,也是对陈斯年抱拳,满眼欣赏地离开。
一同消失在二楼的,还有镇北王在城中的暗哨,渔夫。
原本人满为患的满月楼二层,此刻虽算不上人去楼空,却也宽敞起来。
只是气氛安静得可怕。
以李青书为首的士子们,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今日年轻书生给他们的震撼实在太大太多。
先是一首诗篇,震惊四座。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为侍从出头,暴打吴家少爷。
单单是这两件事,他们这些读书人想都不敢想。
吴厚德那种人,他们不得不趋炎附势,可谁心里又不想真的收拾他?
最后铁骑封路,连布政使来了,都无法镇住场面。
陈斯年。
魏家的二姑爷,不管是才学,还是带兵打仗,亦或是与无良纨绔都狠,皆是首屈一指。
他这般人儿,当真是来世间走一遭?而非仙人历红尘?
士子们不免心生敬仰。
陈斯年瞧着狼藉的满月楼,还有那位没怎么言语,只是默默地和伙计们一起收拾残局的店家,心里收拾吴家叔侄的爽快,突然消失不见。
略作思忖,陈斯年想都不想,上前一把拿过小二手里的扫把,主动帮忙打起来。
“诶?姑爷,使不得,使不得。”
“您是王爷的二姑爷,这种事哪里能……”
陈斯年直接让他闭嘴:
“你再说话,我就当你和我阴阳怪气。”
小二吃瘪,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挠头。
老板瞧见这一幕,微微叹口气,拉着小二去摆桌椅。
冬荷也走上前,一起帮忙。
其他读书人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也不在乎什么读书人的身份,撸起袖子就是干。
两盏茶的功夫,二楼就重新打扫完,干净如洗。
人多力量大。
但是陈斯年瞧见搬去楼下的几个桌子,已经在刚才的打斗中损坏,还有墙壁上的挂画也是破损不少,叹息一声,看一眼冬荷。
后者立马打开荷包,拿出碎银和银票:
“姑爷,随身就这么多。”
陈斯年点点头,拿过来,随后一把将老板抓过来。
后者不确定这位阴晴不定的主是不是又心情不好,连忙赔笑:
“二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是渴了还是饿了?”
“绿蚁酒和少爷管够。”
陈斯年却摇头,直接将银子和银票塞进对方的怀里,见后者受宠若惊得要推脱,他面色顿时一冷:
“怎么?先本姑爷的银子脏?瞧不起我是吧?”
老板连忙又赔笑,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
“怎么会,只是姑爷,真不用这么多,几个破桌子而已……”
陈斯年也懒得废话:
“这满月楼的酒水不错,作诗的规矩也不错,得传承。”
“这钱,就当是我给你的商股。”
老板也没办法再推脱,只能点头,但还是坚持道:
“那年底的分红,我给您送去王府。”
陈斯年松开他的衣领,摆了摆手,不再多说什么,瞧一眼冬荷,后者立马跟上来。
二人就要往楼下走。
来时一声不响,低调谦和,走时也干净利落。
众人目送。
不远处的李青书深吸一口气,攥紧衣袖,鼓足劲上前,轻喊一声:
“姑爷!”
陈斯年回身,瞧见这个之前依附权贵,但确实有些才学,后来遇到难事真的替自己说话着想的读书人,点了点头。
大概李青书,是这个世界大多数读书人的缩影。
奋斗十几年,进京赶考,在更加疯狂内卷的科举中,寂寂无名。
回到家乡,或者流落异象,学问可能忘得差不多,只想着跟大人物讨个一官半职。
可悲可怜又可敬。
于是,颔首后的陈斯年露出一个慈和的笑:
“李兄,可还有事?”
李兄?
一众读书人皆是一惊。
这位剁人手指都不眨眼的姑爷,竟然对李青书这般称呼?
二人关系怎么办得如此之好?
李青书自己也是一脸惊诧,紧接着又变得欣喜若狂,万分激动,两行热泪竟然不争气地留下来。
或许,这就是他们一直在追求的认可,在吴厚德那不曾被施舍,在陈斯年这却被尊重。
意识到失态的李青书,连忙调整情绪,手里拿着一张满是鞋印,被揉得发皱,写满字迹的纸张,嗓音颤抖地说道:
“姑爷,这份……这份诗篇的手稿……能否……能否让愚兄保存?”
“在下一定视若珍宝,共后世仰慕!”
他目光炯炯,看起来说得是真的。
陈斯年这才想起来,自己随便当文抄公写出来的诗歌,当时被吴厚德给丢在地上践踏,这混乱之中李青书竟然又捡起来。
这份文人的心思,有趣。
于是乎,陈斯年笑得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