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行体虚,睨了眼那摆放整齐的桌椅,能想象到群臣坐在那里冷脸与白慎晚对峙的场面。
他闭眼喘息,身体下坠。
白慎晚推着江妄行躺下,掖好被角,盘腿坐在床边,下巴搭在枕头一角。
粉嫩的颊肉挤变了形,亮晶晶的眼睛近距离地注视着他。
江妄行受不住,动唇想说什么。
一股热气直攀耳尖,白慎晚媚眼如丝,捏起他的发丝缠绕在指尖上,半带挑逗地挪揄道:“克扣他们的俸禄,到时候他们又该说我是只会吹枕边风的妖后。”
“咳咳。”
江妄行偏过头,耳尖红透,半张脸埋进被子里,愣是不知如何应答。
往常,他定当昏君,推倒这美娇娘。
可现下毒素侵身,着实不妥。
“不逗你了,我去给你找解药了,你要好好睡觉。”
白慎晚对他害羞的模样颇感新奇,弯腰轻吻他的额头,不舍地告退。
……
“娘娘,这是太医在饭菜里查处的毒药药渣,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偷偷誊抄了一份。”
春夏缩在暗角里张望,时不时攥紧手中的薄纸吓得双腿发软,一转头看见白慎晚,连忙递出药单。
弯曲生长的树杈与密竹暗影折射在墙壁,月光从竹叶缝隙里散落,两人双手交接。
白慎晚一路向前,走进书房,卷开薄纸,确认毒药成分。
“和我想的一样,还差一味草药。”
笔尖上的墨珠在白纸上推开,白慎晚写信求助明玠。
侍女放下灯笼,卸掉她的钗环,不解地嘀咕:“娘娘,你亲自求药,明玠肯定会给的,为何还要去宫寻药?”
皇帝中毒一事,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怀疑是白慎晚指示白昭做的。
这个节骨眼,她们偷溜出宫,等同引火上身。
“草药从寂遥运过来要些时日,皇上的身体等不得。”
城中找不出这种草药,白慎晚着急为白昭洗清冤屈,乔装赶往黑市,连访七八家铺子都找不出哪味草药。
“小姐,你要找的草药对生长环境特挑,不易存活且过于罕见,我们这里真没有。”
带着鬼脸面具的掌柜尖嗓大喊,吐字焦急,目光悄悄斜向被风吹拂开的薄帘。
白慎晚两指一夹,随口说了几个珍贵的草药,问:“这些可有?”
“有的,我去替你拿。”
掌柜敲着算盘,拿起货架上的秤砣去后院。
“听说当今圣上中毒了?坊间都在传下毒的人是皇后的亲信。”
“呸,天子的事哪是我们能议论的。”
互相搀扶的两个女人跨进店门后,看见端坐在板凳上的白慎晚后,立刻止住声音。
包好的草药拿在手里格外沉重,白慎晚忧心忡忡地走出药铺。
江妄行昨日中毒,讯息今日就传开。
“皇后,大理寺上卿请她去正殿。”
粉衣婢女掐住手心在宫苑门口来回踱步,瞧见白慎晚即刻上前伸长手臂引路。
白慎晚蹭净鞋上的泥土,整理好仪容,跨上通往大殿的台阶。
一进殿内,审视的目光如有实质,直戳白慎晚的前额。
“皇后还能安心睡觉,真让人羡慕!”
白慎晚笑着回应:“瞧上卿说的,皇上只是身体有恙,你们就不敢吃不敢睡,若是死了,你们难不成还会陪葬?”
几个出言训斥她的愣头青顿住,其余臣子还是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
人高马大的男子齐齐弯腰,藏在他们背后的人显了出来。
江褚坐在床头,脸上的锐气打磨平了,泛出一层油光,笑意吟吟地望着她:“皇后娘娘,妆安。”
“听闻皇兄中毒,我连夜带着神医来。”
说着,他的指尖指向在屏风一侧。
一位肤色苍白的少女站在那里,血色的红纹趴在眼角。
“神医?”
白慎晚视线下垂,望着那个女人垂在身侧的手背,粗糙如枯树皮,与脸上鲜嫩光滑的肌肤截然不同。
“这是金缨,方才陛下喝了她的药气色好了很多。”
顾太傅了解江褚的脾性,不放心地端起剩下的半碗汤药呈给白慎晚。
汤药离得近些,白慎晚不着痕迹地轻闻。
药材挑不出错处,她面不改色地放下,假笑道:“我相信四皇子带来的神医。”
“神医不敢当,想要彻底清除陛下身体里的毒素,还需要一味新鲜的药材。”
金缨双手缩紧袖子里,盯着白慎晚看。
“哦,你说说看。”
白慎晚侧坐在床边,拉住江妄行的手,蹭着他的掌心,指尖伸进被窝里,覆在脉跳动的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