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就在颈侧。
但眉宇深朗的男人只是垂下眼睫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又与江褚直直对视。
目光沉静如秋日湖面,所含的讥诮却又似凛冬不可融化的坚冰。
江褚脸色一僵,紧锁的眉间流溢出浓厚的不解与愤怒。
“你为什么不害怕?”
就连狡黠如白慎晚,见他以剑横于江妄行脖颈都失了冷静面露担忧,这个被废了太子之位又身上中毒的人为什么会面不改色!
他筹谋许久,千里追杀,想看的就是他方寸大乱,跪地求饶!
听得江褚质问,江妄行嘴角微勾,极轻极淡地笑了声。
嘲讽很浓。
江褚眸底怒意因这一声轻笑而翻涌澎湃,手上使了力气,利刃刺入江妄行颈间皮肉一分,登时有血渗了出来,将那剑锋都染上殷红。
白慎晚大惊失色:“江褚,你住手!”
几近癫狂的新太子仿佛听不到她的话一般,手中持剑强迫着江妄行倒下。
“你怎能不惧?你凭什么不惧!”
他的愤怒落在江妄行眼底宛如戏台上演绎的丑戏,即使颈间疼痛尖锐,他也依旧维持着正坐的姿势。
风华不减。
“知道么江褚。”
江妄行长眸微眯,染了鲜血的唇勾勒出嘲弄的弧度。
“你现在这副模样,真像个戏子。”
贻笑大方。
轻描淡写的一句挑衅,气得江褚额角青筋暴起,身体颤抖了片刻后弯唇露出个扭曲的笑。
“有骨气,很好。”
下一刻他眼中情绪瞬间狠厉。
“那你就带着这份骨气去地府吧!”
话音落下,江褚随之扬起手中长剑,带着十足十的狠辣力道向着江妄行的脖颈挥去!
目睹这一幕的白慎晚脸色苍白如雪,发了狠般冲向包围阻拦她的江褚亲卫,试图杀出一条路。
就在这时,耳畔响起破空之声。
缀着金白双色翎羽的利箭划破风声,箭头以势如破竹之势撞上了江褚的剑。
力道强大,江褚只觉虎口震得一麻又传来剧痛,下意识松了手。
长剑落地的同时,白慎晚也摆脱亲卫钳制,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江妄行面前,带着他闪避到距江褚两米远的位置。
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一点儿。
救了江妄行一命的箭声并非只一瞬,因为白慎晚听到那破空之声如雨一般细密,伴随而来的便是士兵中箭的惨叫。
她震惊地抬眸,远远望到又有一队人马向这边疾驰而来,为首的男人黑甲如漆面容硬朗,挥剑砍杀京兵时力道如狼。
是岐王的军队!
心中赫然涌出生的希望,白慎晚眸中掠过狠色,随手拿了刀刺穿一个欲扑上来抓她和江妄行的京兵的肚子,鲜血喷溅时她对着岐王人马高声大喊。
“现太子不仁,欲手刃亲兄!有违伦理纲常!”
听到这声,岐王本就沉冷的面容厉色愈发明显,挥手示意手下停止放箭,却也把江褚和他那为数不多的亲卫团团包围。
突然杀出的援兵打了江褚一个措手不及,愤怒又疑惑地抬起头,对上岐王的脸时,还怔了一瞬。
这人……
两秒钟后,江褚回过神,面上怒意更甚,磨着牙语气不善。
“皇叔,江妄行是父皇亲自下令抓捕的通缉犯,你公然帮他,是想造反吗?!”
岐王端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表情狰狞的江褚,面无表情。
“殿下慎言。本王此举,乃是为护皇室血脉,谈何造反?”
“殿下说江妄行是朝廷通缉之人,前来抓捕,也算有理。但本王来此地之前问过陛下对他的处置,陛下说的是,抓回京中,再做处置。”
见江褚脸色微变,岐王乘胜反问:“而本王方才所见,倒像是殿下要对他痛下杀手啊,那你此举,是否也算违背帝令呢?”
尊贵的亲王满身肃杀之气,冷声诘问时气场全开,硬生生压了江褚一头。
江褚无言以对。
把将江妄行护在身后,白慎晚跟着冷笑出声。
“如今城中多灾,你身为太子,却为一己私欲纵容亲卫屠戮平民!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冷血疯狂之人!”
清脆如铃的声音铿锵有力,将周围幸存百姓的情绪带动,这厢白慎晚话音刚落,那边百姓们的怒吼和指责便直冲云霄。
眼看江褚面露慌色往亲卫身边躲,江妄行眸光清冷,强撑着吐过血后虚弱的身体站起来,扬着声音开口。
“江褚,你先前害我,我只当你丧母哀痛,不与你计较,就算你枉顾兄弟纲常,我也忍了,不愿与你走到不死不休那一步,但今日——”
指着那些惨死的无辜百姓,江妄行面容苍白,神情却无畏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