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明月西斜,银辉笼罩着这个静谧的村庄,昔日热闹的虫声消失,蛙鸣静默,只闻清风拂过枝叶的婆娑之声。
深夜一曲广陵散,肃杀之气如同秋霜过境,叫蚊虫蛰伏,令鸟兽无声,万籁俱寂,经久不息。
凉亭中,只余半杯残酒,一张破琴,琴已裂,弦已断!
草堂内,嵇康沉醉而卧,泪痕犹在,与故人依依作别,倒不如欢醉睡去。
柳树下,阮籍翻身上马,一人一剑,披星戴月踏向远山,头也不回。
向秀怔怔地站在篱笆墙下,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屋内黢黑一片,但方才的一幕,却在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一曲广陵散,竟让二人抱头痛哭。
曲终之后,嵇康摔琴悲啸:“恨不能以琴为剑,立功沙漠,驱除胡虏,死于战场之上,马革裹尸而还也!”
阮籍大笑道:“吾有剑,弟有琴,一曲广陵散,足矣!”
嵇康正色道:“为兄抚奏广陵散,他日兄长若不归来,《广陵散》自此当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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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数日,刺杀轲比能的人不减反增,仅剩的三名护卫也受了伤,不过有王庭骑兵团的保护,还是没有人能接近轲比能,倒是有惊无险。
琐奴已经去了七日,算着路程快马加鞭应该在归途之中,只是如今中原大乱,不知他们在路上是否顺利,刘封又会如何答复,失去了斗志的轲比能忧心如焚,度日如年。
正焦灼之时,细作终于带来了好消息,因为蔚县汇聚的绿林豪杰劫杀许多鲜卑军,甚至杀死几名头领,中原百姓无不欢呼,颍川、许昌等地的百姓自发捐赠粮米油盐送来蔚县,大车小辆竟有上千。
到了开封境内,因为担心鲜卑军劫掠,他们将粮草藏在蔚县西北的恶狼谷中,由蔚县中人每日再去转运到城中去。
轲比能闻报大喜,咬牙笑道:“本汗正愁除此恶贼无计,真是天助我也。”
副将却担心道:“恶狼谷听说地势险要,恐怕其中有诈。”
轲比能冷笑道:“区区绿林贼军而已,他们如何懂得用计?琐奴至今不归,正好抢了这些粮食应急,叫那些贼军知道本汗的厉害。”
副将又道:“琐奴大人正与汉军谈判,此时出兵,只怕会伤了和气,倘若被刘封听到,琐奴大人岂不危险?”
“嘿嘿,这尔等就有所不知了,”轲比能冷然笑道,“这些绿林草莽,也是官府的心头大患,此次趁势聚集在蔚县,官府必定也在防备,我们去枪贼军的东西,在官府看来,不过是‘狗咬狗’罢了,他们乐得坐山观虎斗。”
“狗咬……”那副将听得一愣,话说了半句硬生生吞了回去,这个比喻实在抬不恰当了,干笑道,“大汗英明,不知该如何定计?”
轲比能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沉吟道:“不过你方才之言也有道理,我们虽无惧汉军,更不怕那些贼人,但还是要证实此事,汉人有句话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夜先派人潜入恶狼谷去调查清楚。”
吩咐副将传令各营不得放松警惕,轲比能挑选五名得力护卫连夜前往恶狼谷,务必要查清楚那里是否真有粮米。
天明时分护卫便回到大营,非但告知谷中崖洞上摆放许多粮食,一处潭水边还养着数百只羊,更每人带回了两只已经拔了毛的鸡,听得轲比能差点留下口水。
马上吩咐士兵去炖鸡肉,轲比能即刻召集诸将议事,虽说郁筑建、那致轩等人不在,但各部落提拔上来的头领还是有些实力的,这么多年更他东征西战,也有统兵之能。
轲比能环顾众人,显得意气奋发,大声道:“诸位,我等被司马老贼所骗,才狼狈至此,此仇必须要报,但这是大仇,要慢慢来报,现在有个机会能报小仇,诸位可敢与本汗同去?”
众将面面相觑,无人答话,现在大家都饿得前心贴后背,站着都两股战战,战马也多被宰杀,哪里还有报仇之力?
沉默之中一人大着胆子问道:“大汗要找谁报仇?”
“就是蔚县的那一群恶贼!”轲比能遥指西面,沉声道,“我等堂堂草原英雄,岂能被这些草寇所欺?本汗已经找到他们存放粮食的地方,谁愿与我同去?”
一听到“粮食”两个字,众将顿时两眼放光,纷纷起身举手吵闹起来,生怕将自己部落落下,抢不到粮食还要挨饿。
就在此时,士兵已经将炖好的鸡肉端了上来,顿时香气四溢,满屋子都是吞咽口水的声音,独自也开始咕咕叫起来,如同战鼓一般。
轲比能暗暗吞咽着唾沫,看到有人不自觉地流下了口水,十分满意,大声道:“这几只鸡就是本汗派人从那里偷回来的,只要大家听我调遣,抢回这些粮草,我等便不愁吃喝了。”
众头领都眼睁睁盯着盆中的肌肉,又一次无人答话,有人甚至忍不住靠了过去,便要用手捞里面的肉块。
轲比能此时也觉得口水快从嘴里喷出来了,马上下令将肉分与众人,自己独得半只鸡,就在草棚中用手抓将起来,也不顾上烫手,狼吐虎咽猛吃起来。
吸溜之声不绝于耳,外面的士兵听得愈发难受,抱着肚子远远躲到一旁去了,若是再站立片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