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子时,开阳城南门悄然打开,一队兵马在迷蒙的月光之下向东而去,顺着大道直奔青峰岭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又一部军自北门而出,从沂山西麓来至在沐水岸边,顺着河岸向南而去。
夜凉如水,四野寂静,开阳城在短暂的嘈杂之后再次恢复了寂静,为防万一,夏侯威和郭奕亲自守城等候大军得胜归来。
天齐山下,汉军连营依山而建,灯火通明,巡逻的士兵交错而行,在汶水之上架设十几座大桥,搭起箭楼监视两岸动静。
已过初更,陆抗正准备入睡,周鲂进帐来,刚才细作来报,魏军已从开阳城出动,赶往青峰岭去了。
周鲂笑道:“夏侯霸果真去救汶水,有贺冲和相毅埋伏在青峰岭,保证叫他有去无回。”
陆抗言道:“魏军今夜吃了亏,明日便会伺机占住青峰岭,若是失了汶水这条粮道,我料他夏侯霸也支撑不了许久,两军对峙下去,其担心莒县有失,必会出城来战,便是吾军反击之时。”
周鲂言道:“魏荣已去泰山郡运粮,十日之内必能赶回,加之广陵郡新筹措的一批粮草也将运至,如今兵精粮足,必能在姜将军攻入临沂之时与之会合于北海。”
陆抗缓缓点头,虽然他们已经降汉,但毕竟在兵力配置上还是以东吴兵马为主,姜维是汉室名将,陆抗也是东吴上将,二人多少还是有暗中较劲之意。
攻下即丘之后,苍山的道路已经完全掌控,先前胡遵已经准备了一些粮草,派人来问,陆抗与周鲂商议,粮草辎重,多多益善,既然胡遵已经准备好了,便不妨先运来军中,遂派魏荣前去泰山郡押粮。
二更已过,陆抗却毫无睡意,总觉心中有些不踏实,在各营巡视一番之后,便在帐中翻看兵书,等着青峰岭的消息。
油灯冒起青烟,即将燃尽,陆抗正准备小憩一会,养养精神应付天明之后的军务,就在此时,忽然远处隐约传来嘈杂之声。
陆抗微微蹙眉,手把着油灯还未吹灭,侧耳凝神细听,片刻之后猛然起身,脸色肃然,声音来自于沐水岸边,竟像是喊杀声。
咚咚咚——
蓦然间,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惊得陆抗浑身一震,转身抓起床边的衣甲披在身上,快步向帐外走去。
“将军……”亲兵正在此时冲进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赶忙后退一步禀告,“魏军袭营!”
“即刻传令各营各守营寨,不必惊慌,无我将令,不得妄动。”
陆抗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一边穿戴衣甲一边快步走出帐外,此时明月西斜,营中到处都是叫喊之声,而在河岸边,已经起了火光。
前方守军赶来禀告:“将军,魏军从东岸偷袭中军。”
陆抗眉头微蹙,带领亲兵快步走向辕门,此时火光已经照亮半边天空,火焰升腾,浓烟滚滚,塔楼上的士兵不断惨叫着摔落下来。
“陆将军,魏军尚在对岸,并未过河!”
此时负责巡视的正是魏昌,正指挥人马沿河防守,见陆抗赶来,上前禀报。
陆抗微微点头,站在河岸边看向对面,火光之下人影重叠,看不清究竟有多少敌军,魏军就在对岸射箭放火,并没有急于抢桥渡河。
观察片刻之后,陆抗冷静传令道:“传令太史亨、聂友二将,叫他们在左营小心防备,以防魏军声东击西。”
“是!”传令兵飞奔而去。
左营正是靠近开阳城的方向,魏军明明去了青峰岭,却忽然来偷营,倒是出乎意料,陆抗看这股人马只是佯攻破坏浮桥,便叫左营的太史亨倍加小心,以防还有伏兵偷袭。
此时已经有一半的浮桥起了火,根本无法扑救,只能眼睁睁看着被烧毁在河面上,魏昌言道:“方才一彪人马靠近,不打旗号,末将还以为是王征他们归来,未加准备,谁料竟是魏兵……末将失职,请将军责罚!”
陆抗摇头道:“这是某用兵不周,被魏军抓了破绽,非汝之罪。”
一个时辰之后,对岸的魏军退走,杀喊声停歇,只剩下水面上还在燃烧的断桥和残木,受伤的士兵已经被全部救回,所幸只是虚惊一场。
周鲂从后方赶来,言道:“魏军不去救汶水,却反来劫营,是何道理?”
陆抗皱眉道:“如此看来,魏军粮道绝非汶水一处,尚有白浪、巨洋二水直通北面,吾料夏侯霸还有屯粮之处,可从这两条河道运送。”
周鲂言道:“莫非夏侯霸不担心汶水王征这一路兵去攻莒县?”
“莒县守将陈泰颇有领兵之能,只是王征一路兵,恐难凑效,”陆抗喟然叹道,“王征若等施绩大军到莒县作为策应,还需至少一月时间,莒县有峥嵘谷天险,施绩进兵未必便快,王征轻兵出都给你,又无处驻兵,粮食只够五日之用,久站不住。”
周鲂无奈道:“如此看来,夏侯霸是识破了青峰岭伏兵之计,只怕贺冲和王征这两路兵白跑一趟了。”
陆抗点点头,神色愈发凝重:“夏侯霸军中有郭奕、陈佐之流,皆有智谋,还需从长计议,即刻传令他们退兵吧!”
“是!”周鲂马上派人去向青峰岭的贺冲和骚扰汶水的王征退兵。
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