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勋一句话,让本来热闹的朝堂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缄口不言,刘谌也眉头微蹙,看了一眼刘封,缓缓低头。
刘封暗中观察众人的神色,笑问道:“今朝堂有费尚书与六部治理,民心安乐,政令清明,吾从中原一路前来,并未见百姓有哀怨之色,许公何出此言?”
“大将军呐!”许勋痛心疾首地一声长叹,“将军智勇双全,继先帝及丞相之志,领兵克复中原,扫平宇内,振兴汉室,乃世人所见,绝无半分不妥,但这朝堂宫室之内,将军却忽视了。”
刘封笑道:“朝堂有诸公主持,秩序井然,宫室如今仅有太后,并无多少宾妃宫娥,何来不宁之说?”
“大将军,正所谓阴阳协调,方能举世清明,”许勋缓缓道,“如今陛下成人,却至今不曾立妃选后,皇宫之内阳渐盛阴有缺,后宫不整,国体便不完备,国体不全,何以定天下?”
“哦,原来许大人是为陛下宾妃之事!”刘封恍然大悟,抬头看着刘谌,摸着下巴尴尬一笑,“说来此事是臣之过,臣受先帝托孤之恩,竟只顾带兵打仗,忘了这等大事,有罪有罪!”
“皇叔,你……”刘谌没想到刘封居然全力赞成许勋的意见,急得站了起来,“天下未平,曹贼不除,朕岂能只顾自己……”
“陛下,”刘封打断了刘谌,叹道,“选妃立后乃至将来立太子,这都是国之大事,关乎国本,岂能拖延?正如许大人所言,宫室齐整,国体才算完备,今陛下成人,却无后宫宾妃,传将出去,岂不被偏国小邦所笑?”
“大将军所言极是!”许勋马上附和上奏,“陛下,此时关乎国运,千万不可再拖了。”
“请陛下早日选妃立后,安定国本。”随着许勋启奏,许多大臣都跟着纷纷出列。
刘封看刘谌无奈又焦急,心中疑惑,转身对群臣言道:“诸位忠心,陛下尽知,但这立后,将来可是一国之母,要母仪天下之人方可担承,一时之间,哪里便能选定人选?”
一阵沉默之后,见一人出列奏道:“大将军,臣等已经再三商议过,确定了十户之女供陛下选妃。”
刘封一看此人是礼部侍郎赵丹,问道:“不知礼部选拔了哪些人选?”
赵丹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走过来递给刘封:“此书中之人,乃是太常卿与礼部共同商议挑选,皆为世家大户,可匹配宫室。”
刘封并未将折纸打开,转身问刘谌:“这名单陛下可曾看过?”
“看过了!”刘谌有些不耐烦,摆手道,“但朕都不满意。”
许勋言道:“陛下,奏折中之人,皆为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温雅贤淑,若再教以宫中礼仪,租客母仪天下。”
“朕就是不满意,此事不必再议,”不料刘谌竟然恼怒起来,转身走向后殿,“退朝吧!”
“大将军,你看这……”许勋无奈看向刘封,皱眉摇头,叹道,“陛下已经不止一次反对选妃之事,臣等甘冒触怒龙颜之罪再三劝谏,奈何陛下不知此事之重,还望将军能劝说一二。”
费祎也在一旁无奈道:“殿下,选妃之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如今唯有你才能与陛下推心置腹畅谈,不知他因何反对此事。”
刘封本来以为选妃是各大臣之间的明争暗斗,毕竟能成为皇妃乃至皇后,这是家族崛起的最好机会,刘谌才刚刚成人,谁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但没想到却是刘谌自己反对,与坊间之说大相径庭,倒是有些意外。
“可问过太傅和太保了?”这两个都是刘谌的老师,应该更了解他的想法。
许勋和太傅谯周的私交不错,早就打听过了,摇头道:“他二人也不知情!”
刘封微微皱眉,摆手道:“罢了,大家都散了吧,此事我去问吧!”
众人散去之后,费祎低声道:“陛下如今成人,许多心事便藏在心中,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殿下行事千万要谨慎,不可再与以往那般随性。”
刘封微微一怔,想不到费祎竟然还会关心自己的处事,抱拳笑道:“尚书尽管放心,我自知轻重。”
费祎深深看了一眼刘封,他知道刘封如今对于汉室的重要性,但这许多年来也知道刘封心性太过懒散,尤其是久出在外,不知道刘谌这几年的变化,如果再和原来一样,恐怕会闹得君臣不和,这两人要是出现了矛盾,后果不堪设想。
费祎走后,刘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也变得凝重起来,方才上朝,刘谌与他的一番对话看起来并无大碍,但若细究起来,似乎又暗藏机锋,谁知道刘谌是肺腑之言,还是故意试探?
以刘谌在历史上的表现,他绝非庸碌之人,自幼便十分聪慧,这几年在朝中历练,耳濡目染,如果说他还和原先一般单纯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猜忌之心,这也不好说。
刘封自忖并没有任何权利之欲,他只是侥幸来到这个乱世,想实现自己在后世不曾见过的那个梦想,避免后来的五胡乱华,让华夏之名传遍四方,不再让百姓遭受外侮,仅此而已,朝堂之事他向来很少干预,却不知刘谌作何感想。
“帝王心术啊!”
刘封心中一声轻叹,心中没来由地烦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