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丁封如坠雾中,恍惚问道:“柴桑不会有事吧?”
丁封此言一出,帐中又是一片死寂,不同的是,出现了几个急促的呼吸声,柴桑对东吴的重要性,不需要任何人多说。
“看来山越军的出现,并非只是劫掠如此简单,但愿陈武将军能够速战速决吧!”陆逊也发现局势已经变得连自己都摸不清了。
见周泰等人都忧心忡忡,强自笑道:“诸位亦不必过于着急,吾已派人往柴桑送信,并查探军情,这几日先安抚军心,静候消息便是。”
周泰等人束手无策,相视一眼,黯然离开,先去安抚军心。
陆逊在帐中呆了半晌,踱步走出帐外,此时正值傍晚,他望向荆州方向,江面上夕阳如火。
乌云沉沉地盖在秣陵城上方,不时响起一道沉闷的雷声,江风呼啸着,不停卷过这座屹立在江边的石头城,仿佛要将它掀到滚滚的江水之中。
黄龙大殿上五彩旌旗随风扯动,呼啦啦发出单调的声音。
咔嚓一声脆响,左边飞檐上的角旗折断,旗帜掉在地上,一名卫兵赶忙过去捡起。
正准备往殿内禀报,一旁的士兵拦住他,轻轻摇了摇头,士兵见是侍郎步骘,只好退到一旁,将旗帜悄悄收了起来。
一阵狂风刮进大殿,两侧文武裙带飘扬,却没有人动一下,个个躬身垂首,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不时卷进来的风声呼啸着。
孙权坐在龙椅当中,凝视着案几上的牒文,目光呆滞。
伐越兵败、柴桑失守的消息随着逃回的士兵和百姓,像瘟疫般在城内散播着,就算想将消息压制,也是无从做起。
一时间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伐越失败,或许对这些百姓来说无关紧要,毕竟身在帝都,边界蛮夷的扰乱对他们来说还是比较遥远的。
但是柴桑失守,吴郡一带就仿佛暴露在老虎最下的一块鲜肉,随时会被吞噬!
何况柴桑更是吴军发展根据地,凭借一郡之地,方才有江东六郡八十一州的基业,从而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在纷乱的汉末屹立不倒,成就不世功绩。
柴桑还是东吴水军基地,周瑜、吕蒙都曾在这里练兵,丢了柴桑,似乎连水军威力都弱了许多。
柴桑莫名其妙地丢失,对吴国上下的打击实在难以估量,
一道明亮的闪电闪过天空,大殿内一阵刺眼的白光,响亮的雷鸣震得孙权回过神来,默然扫视着殿内文武,目光和方才的闪电一般犀利。
出乎众人意料,孙权脸色阴沉得如同外面的天空,却没有发怒,沉沉问道:“柴桑失守,如之奈何?”
疲惫而沧桑的声音和着呼啸的风声,让所有人的心头都如同乌云压顶,喘不过气来。
“陛下!”丞相顾雍见无人答话,只好出列言道:“如今柴桑丢失,吴郡不稳,军民不安,当务之急,应调兵加强鄱阳、虎林、皖口兵力,以防蜀军顺江东下;再调陆逊水军退回夏口,令江夏与庐江、秣陵成三角之势,相互倚重,方保疆土不失,再徐图良策,夺回失地。”
“哼!”孙权鼻孔里发出一阵冷哂,浓浓的须眉间目露狠厉之色,“又是防守么?孤值此一生,继兄父大业,保江东基业,谋取中原,谨记长辈教训,未敢有丝毫怠慢,今寸土未征,反而失去柴桑重镇,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先辈父兄于地下?”
孙权面容逐渐变得有些狰狞,语声渐大,颤抖的手指指向下面一众文武:“朕早知诸位定然劝朕调兵防守,除了防守,尔等还有何本事?”
怒意勃发的吼声最终回荡在大殿之中,就连外面的风声似乎也渐渐隐退了。
“陛下……”虽然有人已经暗中退缩,瑟瑟发抖,但顾雍知道作为臣子的职责,准备硬着头皮再次劝谏。
“住口!”孙权突然一声爆喝打断了他,扶着龙书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咬牙道:“再有如丞相所奏者,斩!”
文武大臣被孙权吼得噤若寒蝉,一时间无人敢言,只有孙权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撤军!
收到斥候送来的消息,陆逊下达了最简单的指令。
虽然众将都不明所以,但水军新败和柴桑失守的消息已经让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寸,命人在水寨布下疑阵,往夏口撤军。
“都督,”丁封在指挥舰上看到陆逊迎风而立,凝视水面脸色阴沉,走过去问道:“水军虽败,并无大碍,今柴桑失守,吴郡门户大开,不如我们顺江而下,取九江重夺柴桑,以解陛下之忧,安庶民之心,为何令水军撤回夏口观望?”
陆逊并未回首,却轻叹了口气:“柴桑之失,实出吾之所料,天意乎?”
他缓缓摇头,言道:“如今国中定然大乱,如将军所思者甚众,疲师奔波、攻坚作战乃兵家大忌也!”
一阵江风吹过,陆逊长衫飞舞,转身看着丁封,见他神色不以为然,又道:“据探马来报,取柴桑乃是诸葛之计,今城中又有诸葛亮亲自坐镇,岂能毫无防备?吾等贸然前去,急切间难下九江口,到时士气必定溃散,再取柴桑,难矣!”
丁封也想到九江口三面环水,沿岸悬崖峭壁,能进攻的点只有港口,就算十万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