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低低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叶南依听力很好。
“母亲,您死了这么多年,我还没求过您什么。我就求您这一次,让我手术成功。我想多陪她几年,陪她到……六十岁。”
“六十岁会不会太贪心?那就五十岁……不能再少了。”
“母亲,您不知道我的小姑娘有多好,我不舍得离开她。你在那边帮我说说好话。嗯?求你了。”
厉北寒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温婉贤淑,眉眼带笑,看到她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让人忍不住地跟着她勾起唇角。
听到这些话的叶南依,枕头上早已湿了一片。
……
手术时间定在上午十点,这一整层都有公会的人在把守。
厉北寒手术这件事,只有公会的一些核心成员知晓。
进入手术室之前,厉北寒在女孩儿额头上印下一吻,“老婆,等我出来。”
叶南依点点头,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嗯,我就在外面等你。”
说着,她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踮起脚,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再对上厉北寒的双眸时,男人眼角有些红,皱着眉看她。
“老子会为你拼命的。”
沉重的铁门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刚才她趴在他耳边说的是,“无论天堂还是地狱,我都陪你一起。”
厉景洲从电梯里出来,根本靠不近这里半步,只能远远地站在电梯门口看一眼,冷硬的眉宇皱在一起。
电梯下去又上来,再一开门的时候,陆倾雅就撞上了那抹熟悉的背影。
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厉景洲也感受到身后的来人了,转头便与之视线撞上,他眼中闪过一抹愕然和失神,可是很快就恢复如一贯的冷漠严肃。
陆倾雅出了电梯,同样也被人拦下,只能远远地看着。
手术室的灯亮起。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沉。
厉景洲深深地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陆倾雅。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那语气像是在询问老朋友一样。
陆倾雅冷笑一声,“过得好吗?你过得好吗?你如果都心安理得地生活,那我又凭什么过得不好!”
厉景洲点点头,“过得好就行。”
他没再说话,继续盯着远处手术室亮着的灯。
陆倾雅也站在那等着。
手术进行了很长时间,叶南依看到这两个人站在那,便吩咐人送去两把椅子。
陆倾雅坐下,厉景洲问人要了两杯水,递给陆倾雅一杯,随后拿着另一杯,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口。
“你还是这么喜欢装好人。”陆倾雅讽刺了一句。
厉景洲就像没听见一样,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笑,却并不明显。
他喝了口纸杯里的水,眼神盯着手术室上方一直亮着的红灯,眉头就没有一刻舒展开。
明明天气这么热,他喝的也是热水,可是水划过喉咙以后,浑身却是冰冷,连手心都是凉的。
一直到下午两点,手术还没有结束。
陆倾雅强撑着,坐在那里,脸色却不太好。
厉景洲看了一眼椅子上女人,“你如果撑不住了,就先回去。”
“我的事与你无关,厉景洲,别再装好人了行吗?我可没有我姐姐那么好骗。”
陆倾雅看着她,想在他眼里看到一丝对她的愧疚和歉意,但是并没有。
“呵……当年明明是我救的你,我怎么会救了你呢?我要是知道我救的人会害死我姐姐,我死都不会救你的。”她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纸杯握到变形。
厉景洲面无表情,眼神看着手术的大门。
陆倾雅恨他,他一直都知道。
“对不起。”厉景洲背对着他,声音沉重。
这声对不起,包含了太多东西。
这种时刻,他本不想提及当年的事情,但听她说话的语气,她当年的恨还没消。
他也确实欠她一句道歉。
陆倾雅眼神诧异地看着厉景洲,他……在道歉?
厉景洲也会道歉?
“哈哈哈……”陆倾雅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红了。
她执着了这么多年的仇恨,居然因为他的一句道歉,忽然变得这么可笑。
她不懂。
“对不起……对不起……”陆倾雅像疯了一样重复这三个字,眼眶通红。
当年她救了他,把她带回去医治,可他醒来却爱上了她姐姐陆婉倾。
她知道感情这个东西勉强不来,所以成全了他们。
可是谁知道,姐姐却因为他而死。
这些年,她一直很内疚,内疚自己当初救了他,害死了姐姐。
可另一方面,她又嫉妒陆婉倾,因为即便她死了,药理之后也不肯把位置给她。
陆婉倾的爱,永远都是大爱,可她不行。
这些年,她分不清自己是对谁的仇恨,才支撑下来的。
她把这一切都归在了厉景洲身上,是她害死了姐姐,才变成这样的。
可是当初救下厉景洲的人又是她自己。
她就在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