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化不开的浓雾，笼罩在棠园上方。
叶南依抱着双膝，坐在长毛地毯上，从回来以后，她要么睡在厉北寒常坐的美人榻上，要么就这么抱着双膝倚在落地窗前。
她不敢睡在床上，没有厉北寒的床，都是冰冷刺骨的。
一晚上，她半梦半醒，她梦见厉北寒给她建游乐场，梦见他在旋转木马下吻她。
后来，他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她也立刻从睡梦中惊醒。
一切好像是梦，又不是梦……
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了。
听说领结婚证是件大事，她特意梳妆打扮了一下，穿了件白衬衫和浅色牛仔裤，脸上化了淡妆，掩盖住了那份憔悴。
下楼时候，蒋妈已经做好早餐了。
她简单地吃了口早餐，便驱车来到了民政局。
阳光照在门口金灿灿的牌匾上。
几对年轻人站在门口排队，脸上都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有的女孩子头上还戴着头纱，清一色的白衬衫，白色长裙。
男生脸上既紧张又期待，手足无措的样子像个小孩子。
厉北寒会这样吗？
应该不会，那个男人是谁啊，怎么会有这种表情。
叶南依坐在车里，靠在椅背上，看着民政局开门后，他们一股脑地涌进去。
没多久后，一对一对的新人拿着红本本出来。
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红本本举在胸前，两颗脑袋默契地靠在一起，拍照。
叶南依嘴角的笑意也被他们所感染。
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目送走了一对又一对的情侣。
心也跟着越来越沉。
她明明已经猜到厉北寒不会来的，可还是忍不住期待。
或许他会来也说不定。
从下午开始，领证的人就逐渐变少了。
叶南依看了眼手机，她和厉北寒的对话框里，对面的男人仍旧没有回应。
她又四下张望了一眼，不见有厉北寒的身影。
电话拨过去，传来的都是机械的女声。
每个音节都砸在她心上。
一直到民政局下班，她也没等来她在等的人。
“小姐，我看你的车在这停一天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好下班出来，好奇地问了一嘴。
叶南依摇摇头，扯出一抹客气的微笑。
她最后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她等的人不会来以后，便将车开走了。
黑色的越野车刚驶离，隔着一条路口，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便缓缓跟了上来。
“厉爷，要跟上去吗？”司机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他也不明白，厉爷今天都在这待一天了。
男人双腿交叠，黑色的西服外套下，难得穿了件白色衬衫。
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薄削的唇瓣微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镜片下，漆黑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见厉北寒不说话，司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继续保持着安全不被发现的距离。
等待红绿灯的路口，叶南依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单东打来的。
“小丫头，是我，今天杀青宴，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庆祝一下？大家伙都希望你能过来。”
没有她在，总觉得像少了点儿什么。
叶南依看了眼时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转念一想便答应了。
“时间，地点。”
“晚上八点SKY酒吧。”
“好。”
路口处，叶南依快速打了个转向掉头，与一辆黑色商务车擦肩而过。
女孩儿开车的样子桀骜洒脱，一张脸漠然决绝，漆黑的双眸染着冰霜。
他已经好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了。
一瞬间，厉北寒心口一阵剧痛，他的小姑娘好像又变得像以前一样坚强了。
他该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有种亲手把她撕碎又拼起的错觉。
他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司机老张再次看了眼后排的人，一双无光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感慨。
“厉爷，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夫人怎么了，但是作为过来人，哪怕你嫌我啰唆，我也想说一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太太年轻的时候一直想拍一张婚纱照，直到她去世的时候，也没拍成。”
“这是我最大的遗憾。我们总以为还有机会，但是真的在失去的一瞬间，才明白，很多时候，老天给过太多机会了，只是我们从来都在等下一次。”
厉北寒抿唇，始终不说话。
良久后，就在老张以为后排的男人不会说话的时候，男人缓缓开口。
“你会怀念你太太，是因为她在你们感情最好的时候，离开了你。陪伴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一点儿都不浪漫，相反
这让你永远都没办法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让你永远背负这段感情活下去，不要高估任何人对死亡的承受能力。”
话音落下，老张沉默了。
似乎也明白什么了。
……
晚上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