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竟然要向自己出刀吗?雪依惊呆了,一时愣在那里,似乎脑袋坏掉了,什么也不能够去想,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他,也是会杀我吗?
雪依美丽的脸庞,霎时写满了悲伤和失望的神色,就像路边一朵可爱娇嫩的小花儿,带着露珠儿,迎着晨风,在微笑——突然就被鲁莽的早行人踏在了脚下。
望着她失落的神色,阿云终于心软,缓缓收到入鞘,道:“是我不好……”
刀虽然移开了,但雪依却终于哭出声来,因为阿云的话,远比他的刀伤人。他的刀,只是指在她鼻前,连一点薄皮也没划破,但雪依的心,却深深受伤。他竟然这样对自己,连日积攒起来的美好幻想,瞬间化为泡影。
雪依在哭,哭的很伤心,女孩子爱哭,她更是如此,但之前,都是父母无微不至的呵护关怀,她没理由哭。昨天她哭,可那是孤独恐惧的哭,是一个人被抛弃的感觉,而今夜,她是真的伤心。
声音很轻,像温顺的小羊轻咩,她哭着,微微的抽噎,轻轻的颤抖,她的泪,像微风过处,荷叶上清圆的水珠儿,一滴滴滑落。
她真的伤心,所以她哭了;她哭了,也许会好受一点。
望着她,阿云心中,针扎般痛楚;他不会哭,所以他一定更伤心。
阿云一时有点无措,女孩子哭时候,总能让人慌乱。阿云不知道如何是好,沉声道:“那些人死了,我还活着,但他们的死,都与我有莫大的关系,或者说因我而死,对方在暗处逼我出手。”顿了顿,又叹道:“他们一个个在我眼前死去,但我却不知道凶手是谁……或者说不敢去想凶手是谁”
他在解释,因为他实在是烦闷,所以才会发脾气。
其实,是是非非,又何必解释。
他除了解释,不知道该怎么做,走到她面前,抬起手臂,想要为她擦拭眼泪,但想起自己十多天没换的衣服,只得放弃。雪依却忽然把头靠在他肩头,阿云一呆,却没有动。
雪依把头靠在阿云肩上,靠的如此近,几乎可以听着阿云的心跳,听着他的心声,于是便不再伤心了,尽管还在微微的抽噎。
女孩子伤心的时候,最好的药方是找个肩膀靠靠。
远处,房顶,一个白衣人喝干皮袋里的酒,叹道:“好快,好快的一刀,魔鬼,简直是魔鬼,不,他发怒时的那股气势,他挥出的那一刀,又岂是魔鬼所能办到的。”
然而,他笑了,他看到了云十三郎的弱点。云十三郎不但有义,还有情,这便是他的弱点。
人,都有弱点,情义便是云十三郎的弱点。
阿云叹道:“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
雪依微微带着泣音,道:“不,我又没怪你。”此刻,她忽然又是如此的幸福,可以原谅他的一切不好。
阿云轻拥着雪依,仿佛拥着当年的她一样吧,他第一次抱她,是她一岁的时候,那天下着大雪,她被遗弃在街头。
阿云心口蓦然一痛,无形却有质的痛,仿佛钢针扎在心头,又仿佛万蚁噬心般难熬,阿云忍不住微微咳嗽起来。
这一次,心痛为何如此强烈,如此蹊跷?
雪依感受着阿云的咳嗽,感受着他的心痛,胸口微微抽搐,呼吸急促,眉心深皱,他一定很痛苦,雪依不敢再让他痛苦下去了,她怕他随时都会心痛得死去。于是她故意在阿云衣服上擦了擦眼泪,用撒娇的语气道:“你的衣服,真脏死了啦。”她想这样也许阿云能减轻一些心痛。
她不知道,心中的痛,是很难减轻的。
阿云笑了下,道:“今晚便洗,一定换新衣服。”
雪依撇撇嘴,道:“晚啦,你再换衣服,我也不会……不会靠在你身上了。”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得红了。
刚买的衣服,还寄存在客栈里。
回到客栈内,客栈尚未打烊,掌柜的笑问:“二位可要住店?”
阿云望了望雪依,道:“饿吗?”
雪依摇头道:“我不饿。”刚哭过的女孩子,一般都是不饿的——哪有力气吃饭啊。
阿云点了点头,道:“那就开一间上房。”雪依呆了呆,掌柜的会意,道:“是,客官请。”
小二领着二人来到房内便下去了。
到了房内,偌大的房子,却只有一张床。没了旁人,雪依这才红了脸,嗫嚅道:“只有一间房,而且就一张床……”
阿云道:“没事,你睡床上,我睡地下便是了。”雪依摇头,道:“天那么冷,地面那么冰凉,怎么可以。”
阿云微微一笑,道:“那好吧,我睡床上,你睡地下好了。”这次,雪依连怎么回答都不知道了。
阿云叹道:“唉,其实你睡不着倒好,我却怕你忽然睡着了。你忽然睡着,倘若我又不在身边的时候,那可不好了。”
雪依又有了一丝不解,道:“怎么了,睡着了有什么不好?”
客栈本来就是歇息睡觉的地方,睡着了,有什么不好?
阿云道:“能安然入睡自然好,可我只怕你会忽然睡着,也许你睡了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顿了下,又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什么也不用去想,只管睡觉,我自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