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筠在哭泣中睡着了,只是那碗药,她是没喝的。
如果让她将孩子生下来,被寻云抹去记忆,任由自己的孩子被寻云杀死,那不如让她同她的孩子们一起死。
寻云进屋后,只是叹了口气,将那碗早已冷掉了的汤药倒掉了。
他是没办法同她置气的,谁叫他那么在乎她呢?
他刚刚又去找伙计问过,问问他所交代的事进展如何。伙计对他坦言,他已经有了些眉目,让寻云稍安勿躁,那拥有此巫术的寨子与世隔绝,他正在四处找搭线的人。
九黎族有上千个大小不一的寨子,分布在西江府的各处深山老林间,汉人要想与九黎族部落里的人有所交流,都需要像酒楼伙计这样的‘掮客’。
九黎族的巫蛊之术,传女不传男,男子长大后,可以走出大山,与外界接触,而女子是绝对不可以的。
九黎族女人的一生,都会困在大山里,她们一生的任务,就是传承巫蛊之术,以及繁衍子嗣。
寻云打算,明日这里若是没有进展,他就带着暮筠再往西江府的深处探一探。据他所知,帮助外人与九黎族人沟通的‘掮客’,有大把人在,他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间客栈的房间是一间套间,寻云打算今晚在外间的软榻上睡。
榻上那个娇滴滴的公主现在情绪波动太大,他可碰不得。此刻的他,特别后悔,白天的时候,他真的不应该将实话对她说出来的,他就应该继续哄骗她,让她一直蒙在鼓里,直到最后一刻,再向她揭露他的打算,省得造成现在如此这般糟糕的局面。
想起了今日他解决掉的那几个官兵,寻云心中渐渐生起一抹烦躁。
留给他的时间,似乎不多了,他再给自己三天时间,若还没有进展,他就先带着暮筠到深山老林里面去,等风声过了,他们再出来。
上榻前,寻云站在暮筠床前,盯了她好半晌。
她安静地睡着,身体似个受惊了的小兽般蜷缩起来,唇角还绷着倔强的弧度,纤长的睫羽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花,整个人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寻云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没办法,他们两个的开局就是如此艰难,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为之。
她应该感恩他对她的坚守与执着,即便她成为了别人的妻子,甚至与那人有了孩子,他都没有嫌弃。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你都怀了他的孩子,我都不介意,这世上,哪个男人的胸怀如我这般大度呢?你这个不知足的家伙!”
“哦对了,其实我也没有多守身如玉,为了让我自己心里痛快,我也玩过几个女人,不过,我没有你这般狠心,让她们有了我的孩子。”
“所以,你不必有什么负担,担心自己配不上我,这世上,只有你值得被我放在心上。”
“以后,我们重新开始,前尘往事不复存在,我们都做彼此的唯一。”
寻云对着暮筠熟睡的身影发泄了一通,待心境稍稍平复,才回了外间的软榻上入睡。
夜深如墨,万籁俱寂,待屋内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暮筠才缓缓睁开双眼。
这几日,她练就了一番极佳的装睡本事,即使被寻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呼吸节奏也不会乱上一分。
以前,寻云都是趁着夜半,偷偷摸摸来到暮筠身边一解困乏,那时的暮筠一动都不敢动,寻云如此警觉,躺在他身边的她,呼吸若是乱了,他都会瞬间惊醒。
今日可就不一样了,寻云今晚,没有伴在暮筠身侧睡,这也就让暮筠心里又萌生了逃跑的欲望。
暮筠稳了稳心神,平稳着呼吸,连鞋都没穿,只着着白袜,蹑手蹑脚走出了里间,借着屋内昏黄的灯光,她瞧见了寻云翻了个身,呼吸瞬间一滞,待他好半晌没有动静,才踮着脚尖继续往外走。
为了避免吵到他,暮筠的门都没合严实,直到她光着脚下到了酒楼大堂,她悬着的心才如释重负。
因为已经将近夜半,酒楼已经打了烊,大门都紧紧地关闭着,但因为还有三五个客人在一楼吃酒,店伙计尚且强撑在前台,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在打着瞌睡。
暮筠捧着肚子来到伙计面前时,吓了那伙计一大跳,伙计待看清眼前就是他白日里移不开眼的女子时,他揉了揉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疑惑问道:“夫人,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他似乎忘了暮筠本应是个‘哑巴’,待他反应过来时,暮筠已经开了口。
“帮帮我,白日的那个人不是我夫君,求求你帮我报官!”
伙计顿时瞠目结舌,这女子神色急切,一身打扮似是偷跑出来,不似在说假话,而且,人家并非什么‘哑巴’,她说话这么好听,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让她装成哑巴禁止她与外人说话。
不过,他突然就想起了那金灿灿的金锭来......
暮筠观察着伙计犹豫不决的神色,原本怀有期盼的心,立刻就凉了下来。
只是,没等她施展弱柳扶风,娇弱可怜的魅力,就听身后有一人唤了她的名字。
“暮筠?”
暮筠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见的,是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