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东市,达仁堂。
每个月的二十号,是达仁堂的义诊日。
达仁堂自开创以来,就以悬壶济世为己任。一个月一次的义诊,已经坚持了百十余年,从不间断。
今日因着是“妇科圣手”白妁大夫主诊,所以在堂外排队等候问病看诊的,几乎都是女子,除了......
赤绝今日打扮得非常干净利索,他褪下了平日里常穿的粗布短打服,穿上了自己徒儿为他量身备着的月白长袍,向来乱糟糟的头发,今日却没有一丝头发胡乱飘着,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很整洁,乍一看,竟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任谁看了,也绝对不会将他的名字与“毒王”的名号联系起来。
队伍里,妇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不时对站在队伍中央格格不入的身影侧目扫一眼,个个眼尾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赤绝可不在意这个,他活了这么多年,心境完全超然物外,外界的纷纷扰扰,他就跟没看见一样,半阖着眼,一点一点随着队伍的挪动往前行着。
达仁堂内,白妁姑姑快忙晕了,她不仅要给排队来的妇人们看病,还要为她们进行心理疏导。
妇人之病,大多数乃心气郁结所致。妇人常困于内宅,大家族勾心斗角,小宅院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丈夫孩子,婆婆妈妈,任心胸如何开阔,也难免有气结的时候。
往往在这个时候,白妁就庆幸自己没有困于那一方天地,要不然,她也会成为眼前众多被家中琐事气的患妇人病症中的一员。
刚刚看完了一位被丈夫传染了花柳病的妇人。白妁再三嘱咐,妇人在治疗期间,一定要戒床笫之事,可她却依旧满面愁容问白妁:“白大夫,那我何时可以侍奉夫君?”
白妁严肃回她:“等所有病症彻底治愈才行。”
妇人依旧追问,“那大概有多久?一个月?我夫君是个......”妇人欲言又止,“如此一来,我就更不能服侍他了,他一想要,我不能满足,他又去找花楼那些贱女人,呜呜呜......”
白妁捏了捏眉心,“你夫君这种事控制不了的话,他也是有病的,该治,回头让他找我来。而且,他的花柳病应该很严重了,你们在行床笫之事,你还会反复感染,这种病,夫妻必须同时治疗的。”
“他若是还想活命,第一,让他赶快来找我,第二,不要再去寻花问柳了,依我来看,”白妁将事情往严重里说,“他再这么放纵下去,活不过一年半载,可能就......你懂的。”
妇人一听白妁的话,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夫君他,这么严重?”
白妁点头,“嗯,你以后要不想守活寡,就让他赶紧来就医,切莫讳疾忌医呀!”
妇人扭头就要跑。
白妁叫住了她,“夫人,你的药单,抓完药记得按时吃。”
妇人连连颔首道谢,抓起药单就匆匆忙忙离开达仁堂。
“下一个!”
门口伙计喊完话,抬眼一看到来人是个老头子,挠了挠后脑勺。
都说大夫面前无男女,可这老头子来看我们专治妇科的白妁作甚?
义诊本是大仁大义的善举,没有挑剔患者之理,赤绝掀开帘子,缓步坐在白妁桌案前。
赤绝进来时,白妁正埋头在纸上“刷刷”地写着什么,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她头也没抬,“哪里不舒服?”
赤绝望着白妁认真的模样,笑道:“心里不舒服。”
被突然从头顶上冒出来的男子嗓音吓了一跳,白妁心里下意识就想,刚刚那个妇人的丈夫这么快就来了?
她原本面上还带着疑惑,抬眼的瞬间,她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语气冰冷道:“你怎么来了。”
赤绝面上依旧挂着笑,“听闻今日达仁堂义诊,在下身上没什么银钱,身子又不适,所以特意前来求白大夫替老夫诊治。”
白妁扯了扯唇角,他身上是没什么银钱,可他的徒儿有啊,这是什么贻笑大方的借口。
白妁语气不善,“没听说我专治妇科的吗?”
赤绝语气相当奉承,“白大夫得白家医术传承,是远近闻名的杏林高手,各科都有涉猎,不过,天下间,专治妇科的大夫较为空缺,白大夫敢为人先,甘愿被冠以妇科专治的名头,以此来造福女性罢了。白大夫医德高尚,妙手回春,医术高明,华佗再世,乃天下女子之幸也。”
赤绝向来直来直去,不会说什么让人高兴的话,他刚刚这一番话,在心里酝酿了许久,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今日得以吐露,他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他终于可以不用每天都背一遍了。
白妁显然被赤绝难得一见的赞誉所取悦,要知道,她以前可没从赤绝口中听到他对她一声赞美之词。
赤绝以前留在白府交流医术经验的时候,他口上除了药草、配方以及炼制,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白妁的眼神难得在赤绝面前收敛了冷色,她放下手中纸笔,对赤绝道:“那你快说吧,你身上具体怎么个不适法?别耽误时间,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呢。”
赤绝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想起自己即将说的话,他的话虽未出口,但老脸